“李辉已经被宋尚书的人扣在淮南，等陛下的意思。”
“不错。”皇帝向宋文投以一个肯定的眼神，“把人押回来处置。”
“至于江南事大。”皇帝扫视全场，目光落在林华书身上，“你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林华书.....
他当真是不想去。
可陛下问到他头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臣遵旨。”
全朝堂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皇帝也不是瞎子。
“这样。”皇帝也回转，“顾勉。”
“臣在。”
“漕运一事既然开了弓，那就没有回头箭的道理。”
“你先前便是在林尚书手下，如今又调任工部，主持了几项，干得都不错。”皇帝看着顾勉，“叫林尚书去给你稳定局面，后续漕运整顿事项仍由你接手，如何？”
不等顾勉回答，他又继续与林华书说：“你不想去，朕理解。但这朝堂除你之外无人能去，总不能这点事，叫朕的太子殿下亲自跑一趟吧？”
“干得好，朕记你一功。干得不好，也与你无干。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华书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和顾勉一同应声：“臣等谢陛下恩典。”
其他大臣们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两月前，这差事是人人羡慕的油水差事。可百姓暴动的事情一加，搞不好命都会送到那，能不被抓壮丁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皇帝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还是缺了些什么：“若你能成事而归，朕可允你一件事。只要未逆天命、无违律法，朕皆可应你。”
顾勉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皇帝这话是在和他说，直到林华书轻轻碰了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是陛下愿意允我一事？
他忍不住再次确认：“未逆天命、无违律法？”
“是。”皇帝肯定了他的疑惑。
顾勉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见他也有些讶然，正在看向陛下。
他心口砰砰作响：“臣顾勉谢陛下金口玉言。”
林华书和顾勉两人算不上什么老搭档，虽同属户部，可两人差着级别，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工作交集，只是相识罢了。
不过林华书对顾勉的印象相当之好。一方面是顾勉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个官职，未来可谓是指日可待，他心里存着交好的心思；另一方面是顾勉行事向来稳重周全，他曾听下属夸赞多许多次。
此番两人第一次一同办事，他便想提前与顾勉合计合计应对的计划，也好心中有数。
“顾侍郎，等你我两人到江南，想必暴乱表面上已经消了一波。但这其中暗流涌动，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掀起，不知道顾侍郎可有什么好主张？”
“顾侍郎？”
林华书连唤了两声，才把顾勉的思绪唤回来，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回事？想什么呢，叫了半天也没回神。”
在背诵大安律，想着有没有哪条是指明着些太子妃必须为女的。
“无事。”顾勉低了低头，“下官是江南人，对江南漕运有些许了解。”
“哦？”林华书大喜，随即想起来，“是！含星是姑苏人，我竟然给忘了！正好讲讲，也好叫我心中有个数。”
“江南漕运。”顾勉回想着，“运力紧张是真，但春季如此紧张也不多见。这里面固然有疏浚河道的缘由，但也有地方对抗的意思。”
“地方对抗？”林华书心中也有所猜测，但没想到顾勉上来便会切题，心中对顾勉的认可不免更上了一层楼。
“对。”顾勉颔首，“李辉大人先前筹钱地如此顺利，我就觉得有些不对。”
但顾勉身份特殊，不好提。
“从大族们手里拿钱，哪是件容易的事？”
不然殿下也不会私下允我先斩后奏之权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摸到了那封文书。
“除非这钱是诱饵。”林华书也想到了，“若是诱饵，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假意配合、暗中使坏。
“但我不明白的是，想到这一点不难，李辉大人为何像是丝毫没有防备一样？”顾勉低声说道。
“因为德州。”林华书知道答案，“德州使的计和淮安是一样的。怀疑江南便是在怀疑德州。而德州是李辉背后族里出的力。”
否定江南便是在否定德州，否定德州就是在否定李辉自己的宗族。李辉怕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所以即便是有怀疑、有疑惑，也被李辉对于宗族的信任给压了去，错失了所有修偏的机会。
“他最大的错，便是一开始就藏了私心，去了德州。”林华书评价。
“应该直接到江南，时机合适、也能叫江南大族摸不清。”顾勉也认可。
李辉无论如何，已是过去。
江南占据大安三成的赋税，江南动荡一日，今年国库预计的赋税就要减上许多。
林华书与顾勉一路不敢停歇，往江南赶去。
等他们到了淮安城外，已是夕阳西下。
春日白日渐长，还赶得上动手。
林华书在来之前还向陛下请了个特权，从京郊大营借了一只兵力来，如今正是派上用场。
“将军。”林华书行了个拱手礼，从怀里掏出他与顾勉一路商议出来的名单，“还请将军带人走一趟，把这几处府上全部扣押围住，不进不出。”
不过一夜的功夫，淮安城已经变了天。
林华书与顾勉兵分两路，顾勉去府衙抽调走往年所有漕运并赋税文书，林华书则将被扣押的几处府上都走了个遍。
等到两人再次碰面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一夜没睡，两人却是同样的精神抖擞。
顾勉已经从历年文书中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见林华书来了，递给了他：“与我们猜测的相同，官换了不少，吏却是从来都没动过。”
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人。
林华书也松了一口气：“我这里也没有冤枉的。”
那便对上了。
“那就学学太子殿下先前的手段，接状书？”
“可。”林华书笑道，“这招好用。即可化解民怨、又可抓住有些人藏不住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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