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进六月里,云国东北地区的黑省,气温一天胜过一天。
人们纷纷脱下厚重的外套,换上清凉的打扮。一些爱美的姑娘们,更是在白日里温度最高的时段儿,穿上她们最最漂亮的裙子。宛如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小镇的各个角落里起舞、穿梭。
就在大多数姑娘们,聚堆儿比着谁的裙子是最新款式,谁的裙子颜色最好看时,镇子外面的野地里,有一抹纤细的人影儿,在一片绿意盎然中时隐时现。
走近一瞧,只见那是一个身穿枣红色运动服,衣袖和裤腿两侧镶有白色竖条纹的姑娘,正在一片掺杂着些许灌木的草丛中,弯腰俯身扒拉着什么。似是有所收获,将其放在身边的篮子里,再起身挪到另一处,继续翻找。
“姐……姐,你在哪儿?妈让我叫你回家吃饭。”
远处一声声甜美的童音传来。寻声而去,一个梳着双马尾、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女孩,身上穿着一条水蓝色碎花 的确良裙子,脚踩一双红色塑料凉鞋,打镇子通向田野的小路上,一蹦一跳地往这边来。
路旁庄稼地里的好些人都认识,她是镇上岭下郭家的小女儿莎莎,刚满十一岁,在镇小读四年级。是听了郭妈的吩咐,过来喊比她大五岁的姐姐圆圆回家吃午饭。
郭家,住在石岩镇岭下的西南角,位置比较偏僻,从郭家往外过两趟房,就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农田。
郭爸每天早上要骑自行车一路向西南,穿过铁路线,下大坡,到江那边的水电厂上班。
郭妈早年是这个厂子的大集体,后来因为厂子里的正式职工越来越多,渐渐地厂领导就让她们这部分人回家待业。
这一等就是十来年。
所以这一家四口,就依靠郭爸的那份为数不多的死工资,和郭妈到处打零工赚钱来维持生活。
说起这姐妹俩的名字,曾经有人好信儿地问过郭妈,说这圆圆和莎莎当乳名听听还行,你家老郭咋就那么爱省事地,不给她俩起个大名?
提起这个,郭妈就觉得好笑。
说她怀老大时,因她家老郭照顾得好,孩子出生后不仅长得白、个儿还大。到了百天更是胖得脸嘟嘟着,谁看谁都说这孩子招人稀罕。所以她爸当时就拍板定了圆圆这么个名,取圆圆胖胖、福气满满之意。
到老二出生时,还没等郭爸给起名呢,郭三姑来家串门子,非说老二长得像电影明星孟丽莎。说如果小侄女也叫丽莎,将来定能跟孟丽莎一样,是个大美人。后来老郭被她妹歪缠得不行,才不得不定了莎莎为小女儿的名字。
谁承想,长大后的大女儿圆脸变成了瓜子脸,模样更是出落成镇子上数一数二的标志人儿。而小女儿则是应了郭爸给姐姐起名的由头,小脸变得圆圆的,整天笑嘻嘻地很是甜美可爱。
“二丫,我在这儿呢,河沟这边的坡下面。”听到自家小妹的声音,郭圆圆站起身,朝土坡上面大声喊道。
不大一会儿,郭莎莎顺着人们经年踩出的羊肠小路,来到姐姐身边。
“姐,找什么呢?”
“你看,好东西。”说着,郭圆圆扬了扬手中攥着的一把植物给小姑娘瞧。
“呀,是高梁果。姐,你咋找着的?”
(高梁果,一种野生草莓,叶子、花朵和果实与时下大颗草莓相似,但果实个头很小,接近拇指指甲,口味馨香、酸甜适中。)
“呵呵,今年开春比往年晚半拉月,那些小孩以为这个时候没有了,大人们又都忙着下地不爱往坡下这边来,所以才让我捡着的。”
“姐,你真厉害,我咋就没想到呢。”
“你?一天天地就琢磨着吃,脑子里哪能装下别的。
行了,你站那儿别动了,穿着凉鞋出来,回头再扎着脚。等我把这一片都采了,回头你吃不完的让妈给你用糖腌了,留着你慢慢吃。”
“嘿嘿,还是我姐最疼我。”
“得了吧,就你嘴甜。对了,你的作业写完了吗?要是写完了别忘拿给我检查。”
“呃……那个别的都写完了,就差日记没写呢。”
“那回去之后抓紧时间写。还有,你早上泡的衣服洗了没?我告诉你,你今年都十一了,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别总指着咱妈和我。”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回去就自己洗,还不行嘛?你快着点吧,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不多时,手脚麻利的郭圆圆,拎着一大篮子的野菜和五六扎高梁果,牵着妹妹的手回了家。
推开家里的黑漆大门,郭圆圆那清脆的嗓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妈,我们回来了。”
听见大女儿的声音,郭妈便开始在大屋里放饭桌,再去灶屋端锅里热着的饭菜。
洗了手脸,郭圆圆进屋换上拖鞋。就见大屋里,小妹正跟郭妈叽里呱啦地说,她姐给她采了好大一堆高梁果;她姐还说,吃不完的让妈用糖腌了留着慢慢吃。
郭妈懒得跟她缠磨,转身招呼大女儿赶紧坐下吃饭,要不饭菜一会儿该凉了。
“妈,下次不用等我回来,现在天热饭也凉不哪儿去。你下午还要去大棚里干活,中午早点吃完还能休息一会儿不是?”
“没事儿,等你回来这功夫我在炕上眯了会儿,不累。倒是你,大早上就出去忙活到现在,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该在家里好好歇歇才是。”
“没事的妈,我不累。这不下个月就要中考了么,老师说下午放学后要给我们加节课,以后可能要晚一点到家,也没时间去挖野菜。
这不趁着今天休息,就多挖一点放棚子里,足够咱家鸡吃个几天的。
等快吃完了,我抽空再挖点。”
“挖啥挖?不是还有你妹呢么。她都十一了,该帮着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了。
从明天起,你平时干的活都交给你妹妹,你就安安心心地复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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