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深吸了口气，坐直身子，掰过余玥的脸，在黑暗中与她对视。
“我不明白，巴不得早点出宫，有自己的府邸，可以自己做主。但是零零碎碎总有些意外。我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过，还亲手杀死过……”
“小鱼儿，我想告诉你，我经过的变故，比你想象的更多；我可以接受的事情，也比你以为的更广。我不容易相信一个人，更不会轻易去保护一个人。”
“可是你的事，我愿意管。今天我想了很久，对这只傻鱼，又有了些了解。我知道，你想要自己做主，想要完整的自由。所以，你放心告诉我，就算我无法帮助你，也不会阻止你。”
余玥半张着嘴，尚有些不太明白：“你是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阻止我？”
“对。”
“不会违背我的意愿？”
“对。”
“哪怕我……做出对晋国不利的事？”
明烨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傻鱼，为什么总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为什么总把自己肩上的担子压得那么重？生而为人，自在一些不好吗？我说了，你不是那块料，不如早早丢开那些所谓的使命。没有什么是你必须要承担的。”
他重新把余玥抱紧，用额头、脸颊、嘴唇去触碰她的脸，轻声道：“小鱼儿，我认准了你，我想与你长久相伴。我们何不抛开那些国仇家恨，避居江湖，简单快乐地过一世呢？”
“避居江湖，简单快乐地过一世……”余玥把他的话细细咀嚼，嘴角不知不觉弯了起来，“其实，我早就厌烦了内廷宫闱的生活。你所愿，亦是我所愿。”
明烨吻了吻她的眼睛：“那你还要不要坚持你的打算？继续祸害晋国？”
余玥有些不要意思地笑了：“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我只是想，太武帝这次……说不定……说不定……嗯，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你别生气……我是想，万一他醒不过来……那太子登基，虢皇后成了太后，姨母在宫中的日子就难熬了。趁现在乱哄哄的，大伙儿顾不过来，我把她悄悄接出宫，找个妥当地方安置了，免得日后受苦。”
明烨也笑了，伸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余玥嚅嗫：“我……我怕你生气……”
明烨拍拍她的头：“你与她血脉相连，会这样考虑也无可厚非。罢了，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只要她愿意出宫，我便为她找个妥当的地方。如果……”他的声音低了低：“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情况……我还可以安排，把她送回晋国。”
“真的？”余玥大喜，“你不哄我？”
“要不要歃血为盟？”
“才不要，我的血金贵得很！”
明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树欲静而风不止。身在昊安，无法不卷入朝堂纷争中。我想，等这次局势稳定下来，我便向皇兄奏请，离开昊安，外放就藩。”
“真的？”余玥又惊又喜：“那不真成了闲散王爷了？”
“自然是当真的。”明烨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想去哪里？”l
“我想……”余玥认真想起来，“我想去有水的地方。我喜欢水，喜欢看水，涛涛汹涌，奔流不息，无拘无束的，心情不畅快的时候看看水，就会豁然开朗!”
“涛涛汹涌的水，可不是小溪流能装下的。”明烨沉吟，“那便去清州吧，清州在晋东南，江河无数，最有名的就是雄塘江，每年九月，我们都去观潮，让你看个够。”
“好啊!”余玥欢呼着，从被子里费力地伸出两条手臂，抱住明烨的脖子，想亲亲他表示感激，又别别扭扭地害羞。思想斗争一会儿，最后还是废柴地松了手。
她伏在他肩上，像一只满足的猫咪，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衣服，心中充满了满足和安宁。
在她心中，如今唯一的障碍，就是如何把姨母接出晋宫了。
四人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昊安。
不出所料，昊安城中果然有大事发生。城门口的守兵增加了一倍，进城后，明显感觉到街道上的气氛与往日不同，到处都是巡查的禁军和巡防营士兵。
虽然文公公和钟定山催得很急，明烨仍然坚持先将余玥送至静安王府，绝不带她一起入宫。
“小鱼儿，我们先进宫去，你在府中候着。等我弄清楚宫中局势，回来再做打算。”他骑在马上，风尘仆仆仍难掩俊美容色。
余玥听话地点点头，偷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她完全信任他，安心留在府里等候。
然而，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又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始终不见明烨回来。
眼见天色渐晚，余玥渐渐坐立不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钟定山说了，太武帝三天前早起时，被痰气噎着昏了过去，一直未醒。那么，明烨此番进宫，无非是探看皇帝，为什么要这么久？
文公公和钟定山都是虢皇后派出来的，在太武帝昏迷时支走他身边最信任的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莫非，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明烨会不会卷入其中？
她思来想去，有些坐不住了，寻思着与其枯坐干等，不如趁着夜色，潜入宫中，打探一番。
她翻出夜行衣，包好头发，藏好小弩短剑，正准备出门，迎面正撞见明烨，醉醺醺地踏进门槛。
两个浓妆艳抹、娇艳妖娆的女子，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余玥一时有点懵。她站在厅堂里，忽然就觉得四周怎么空荡荡的。
“咦……你……你怎么还……还在这里……”
明烨醉得厉害，口齿不清，走得也跌跌撞撞。两人美人扶得十分吃力。
他索性将身子全靠在她们身上，姿势十分暧昧。
余玥别过脸去：“我在等你。”
“等……我？”明烨显然十分莫名其妙，“谁……叫你等的？”
余玥努力抑制住声线的颤抖：“是你，你要我等的。”
明烨愣了愣，好像在回想着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两个美人连忙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他昏昏沉沉地坐了下来，顺手将一个美人搂在怀里。那美人是见惯了风月的，立刻像猫一样，乖顺地伏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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