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里的北魏漠北荒原依旧是一片死寂而荒芜的景象。
即便是在正午,高山冰山上吹拂而来的寒意,依旧能够让这片荒原的泥土表层出现霜花,依旧让泥土变得坚硬。
那些去年夏天开的花朵已经枯萎,但披着冰霜凝立在寒风里,在阳光的招摇下,远远望去,却反而像是近年春里新开的花朵。
一名短发年轻人背着行囊,微弓着腰在荒漠里行走。
他所行走的区域更加没有植被,有些大片大片的焦土是被天火灼烧的痕迹。
他的衣着是寻常牧民的装束,但是双足上却只是绑着薄薄的兽皮,这些兽皮经过了特殊的鞣制,很柔软,很坚韧,一般的锐器也不会刺穿这些兽皮,但脚踏在坚硬的细物上时,那种痛感会毫无阻碍的从血肉之中穿透到这个人的脑海。
这名短发年轻人的双手都拄着一根木杖,木杖的顶端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毛驴的黑蹄子,然而实际上,那却是两块黑色的磁铁。
这名年轻人便是北魏人所说的漠北荒原里的拾铁者,在过往的无数年里,漠北有很大一部分身体健壮的人便靠长时间在无人的荒漠里行走,靠捡拾坠落的陨铁为生。
他们之中的极少部分人发现了价值不菲的陨铁和陨晶,摆脱了极度贫困的生活,其中有些运气最好的,甚至能够让自己和家人从此走出漠北,能够让他们在北魏更为富庶的地方安居乐业,但所有这些拾铁者之中,大部分却都会在这样的行走之中永远留在无人的荒漠里。
这种荒漠里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因素让人死去,但千百年来,在北魏和西域的修行者世界里出现的绝大部分特殊的炼器材料,却往往都出自这些拾铁人之手。
这些拾铁者大多数都并非修行者,但他们的足迹甚至到达了许多密宗苦行僧都未至的区域。
尤其是千百年的不断寻觅之后,当绝大多数地方的天铁越发稀少,这种拾铁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少,这些漠北的贫困者无法再通过这种古老的职业来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其中这些依旧想要借此改变自己和家人命运的拾铁者,就会像这名短发年轻人一样,越发行向那些之前很少有人到达的更远的荒漠。
更少人到达,更远的荒漠便更加蕴含着未知的危险。
这名短发年轻人行走得很谨慎,他脚下裹着的厚皮除了可以通过踩踏感觉埋藏在泥土里的坚硬物体,还可以感觉到地面的细微震动。
哪怕是在这种季节里,这种死寂的荒漠泥土里,都依旧有可能钻出毒虫,因为很多看似寒冷至极的泥土之下,却往往因为地热或者某些特殊的陨铁而导致存在活动的毒虫。
他一直行走得很小心,动作的幅度也很小,因为这样才能保证他的体力消耗,但突然之间,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头顶的天空。
天空之中出现了一道红光。
他的眼瞳剧烈的扩张又剧烈的收缩,他的身体开始震颤,几乎下意识的狂吼出声。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红光便是他正巧遇到了陨铁坠落。
然而接下来一刹那,他眼瞳里头顶的这片天空都变得红了。
他看到有许多道红线,就像是流星雨一样坠落下来。
……
阿柴谆在远远的眺望洛阳。
他和他的数名随从看着远处的那座雄城,眼中都说不出的感慨。
“这样的城,才真的能叫做城。”
他身后一名随从忍不住说道。
对于他们这些来自吐谷浑的将领而言,北魏和南朝的大城,总有着一种莫名的巨大吸引力。
“我们会回来的。”
阿柴谆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或许等待的时间不用很长。”
“走吧!”
阿柴谆和这数名随从停止了眺望,驱马不走官道,而沿着乡野间的小道朝着西方行去。
在夜幕来临时,他们在一间废弃的农舍中停了下来。
数名随从很快架设好了行军营帐,燃起了篝火。
篝火畔很快涌起了浓烈的肉香和酥油茶的香味。
当吃饱喝足之后,阿柴谆从袖中取出了一片东西,就着火光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片东西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粗看就像是一块残缺的红陶陶器,但近看之下,却发现它像粗陶一般的表面,只是和空气剧烈的摩擦导致,它是一块很奇特的陨铁。
粗糙的表面下,有着很多天然的暗红色结晶,它们就像是从陨铁的内部生长出来,一簇簇的,形成很美丽的天然晶纹。
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些结晶的表面并没有发射出任何异样的光芒,那些火光在它们之中的倒影,就像是一些流星在行走,又像是被永远微缩封印在其中。
他身旁的数名随从也都好奇的看着这片东西。
阿柴谆并没有刻意回避这几名随从。
这几名随从都并非厉害的修行者,对他却都极其忠诚,不会觊觎他的功法和法器。
这件法器便是贺拔岳和他的交易内容之一,这件法器叫做问天钺,这件法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幽王朝之前的商王朝,它的最大功用,却是和那些天外来物产生奇特的感应,事实上,最早发现北魏的漠北荒原存在诸多的陨铁和陨晶,便是因为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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