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嬷嬷原本正提心掉胆,等到周嬷嬷过去与她们把任瑶期交代的话一说,几人皆是惊喜不已,对李氏更是感激涕零,直夸她为人宽厚,有一副菩萨心肠。
谁都知道,大宅门内的奴才,除了管事嬷嬷以外就属女主子们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们身价最高。
紫薇院两位姑娘都是嫡女,这个时候挑选出来的小丫鬟若是出色的话会被留着做陪嫁丫鬟。即便是最后不能陪嫁,等到她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也比一般的丫鬟要尊贵,主家也会给不少的添妆银子。
而且她们被送回去原本就不光彩,若是家里又有人进府,说明她们以后翻身还有望,别的家仆也不会对她们逢高踩低,。
对于关嬷嬷为何没有这个恩典,几人不过略略思索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开始盘算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叮嘱自家的丫头。
也因此,第二日她们被送走的时候没有一人对李氏怀有怨气,还求着周嬷嬷要去李氏面前磕头。
任瑶期没有再插手这件事情,挑丫鬟调教丫鬟不用她操心,自有周嬷嬷去忙。
方姨娘又病了,李氏免了她请安,她便开始闭门不出。
任时敏倒是忙碌了起来,他开始忙着写春联和制桃符。当然,任三老爷的对联和桃符是极为讲究的,从选纸到刻符都是不经他人之手的。产量不高,也因此千金难求。
这一日上午,任瑶期从任益均那里回来。
任益均喜欢找任瑶期下棋,偏偏外头天气极冷,他身体又不好。
任瑶期念着前世的事情,对任益均的古怪脾气也多了几分包容,因此每隔几日就主动送上门去与他切磋一番,省得他冒着风雪去紫薇院。
脚步轻缓的走在九曲回廊上,任瑶期捂着手中的一只小巧的和田玉青花花纹手炉。
这只不过巴掌大小的暖手炉是她临走的时候任益均硬塞给她的。
她瞧着是个贵重物件不想要,任益均阴沉着一张脸拿过手炉就要往地上砸,吓得她忙扑上去夺了过来。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将一番好意表达的那么……别扭。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嘴角微勾。
抬头的时候却是看见外院的大管家杨成侧身弯腰姿态恭谨的领着两个人往这边走来。任瑶期脚步不由得一顿。
走在杨成身后的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右边的一个穿了一件黛青色宝相花纹面子的红狐披风,相貌算的上清秀端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教养良好的公子。
左边的少年穿了一身窄袖的出风毛紫貂皮长袍,右手还握着一根马鞭。他身材修长,剑眉星眸,五官极其分明俊朗。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往一边勾,这个表情在别人做起来像是有些不怀好意,偏偏在他脸上却是让人瞧着赏心悦目。
两个原本悠哉悠哉边走边谈笑的少年看见任瑶期的走了过来也是一愣。
任瑶期回过神来的时候忙收回了自己眼中那一抹复杂的神色。
“五小姐。”大管家见了任瑶期叉手行了一礼,见任瑶期没有动,他回头看了那两位少年一眼,忙道,“五小姐,是丘家表少爷来了。另一位是他的同窗文公子。”
任瑶期闻言微微垂眸将头低了,缓缓朝着他们福了一礼。
她记得他们,且记忆深刻。
丘家表少爷丘韫是她祖母任老太太兄长的嫡孙,如今在云阳城的书院读书,因为从云阳城回蓟州丘家要经过白鹤镇,所以丘韫也算是任家的常客。
而在他身边的那位并不是什么文公子,而是云阳城云家的二少爷云文放。
她之所以记得云文放这个不相干的外人,是因为他们曾经是死对头。
她听说有些人天生八字不合,想必她与云文放就是这一类。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互掐,到最后她离开任家的时候还被他狠狠摆了一道,让她记忆深刻,想忘记都难。
上一世她第一次遇见他的确切时间已经记不清了,好像也是在这个回廊。她因为与任瑶华吵架从荣华院里气呼呼的跑了出来。因跑的有些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云文放身上。
然后云文放当着众人的面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
这一声口哨让在场之人都“噗哧”笑了,也让她颜面无存。
她当时委屈的不行,气急败坏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抛下众人哭着跑走了。
那时候年幼,任性冲动,没有想过后果。
结果就是她被任老太太关了半个月的祠堂,年也是在那冰冷的祠堂里过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一片欢声笑语,她连被人探视都不允许。因外头的婆子忘了给她送饭,她又冷又饿又害怕,缩在供桌下哭。
他不知从哪里溜了进来,扯着她的发辫,挑起一边的嘴角笑得恶劣如恶魔:“给爷磕三个头,叫三声‘好哥哥’,爷就与丘韫去给你求情放你出去如何?”
她当时恨他恨得要死,听了这话想也没想,跳起来就去挠他的脸,结果给他脖子上挠出了四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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