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悄然隐没。
南海之滨,昔日里最为热闹的禹州城,也变得沉寂无声。
仿佛是被夜色浇了盆冷水,将满城的灯火全然扑灭,街头巷尾不见游人身影。
西市,隐秘的胡同儿里,陈云螭所处院落的灯光依然亮着。
与隔壁的人家不同,陈四爷现如今何等窘迫,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根子,纵横客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颜面了,三下五除二褪去裤子,张开腿就让请来的医师过目。
禹州城中,根治疑难杂症医术最为高明的姚老师傅擦了擦额头冷汗,老人何时在这四季如春的禹州城中见识过此等惨状……
嘿,冻鸟?
一时间,姚师傅站在原地,张了张口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上下忙活了一夜,陈云螭最终还是不出所料的失去了立身之根本,纵横客躺瘫软在床榻上,由于吃痛的缘故来回翻动,表情痛苦。
姚老头儿看着陈四爷这副模样,老人没来由叹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敲了抬头敲了一眼倒在榻上的男子,开口说道:“陈先生,其实您也无需太过纠结的,有些事情,若是单纯想要幸福生活的话,其实也并非是要女人才行……”
“滚!”陈云螭怒目圆睁,听懂了这个老不正经的玩意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后,纵横家气得浑身颤抖,陈四爷抓起了床头的一只杯盏,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琉璃杯子摔得七零八落,破碎的碴子散了一地。
姚医师如蒙大赦,早就听闻了陈四爷脾气古怪的老人,此刻可算是得着了机会,赶忙转过身,朝门外跑去。
“四爷节哀。”老人边跑边安慰,生怕真的惹毛了这条卧在床上的伪龙。
然而,下一刻。
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瞬间传来,听在姚神医耳中不禁一震。
“没事,姚老头,下辈子注意点儿。”陈云螭冷声说道。
抬手一挥,一颗好大头颅便马上在那即将要出门的老人脖子上面搬了家。
姚医师挣扎着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对此情此景并无太多意外,神色中充满了淡然。
陈云螭呼吸吐纳,缓缓闭上了双眸。
胸中之意难平,随着那具无头尸体躺在地上,转瞬之间如过眼云烟,消散殆尽。
纵横家暗自一笑。
这位整个南国最喜好博弈的执棋者,何曾有真的在意过自己的小龙死活?
其实并没有!
正所谓:是非成败转头空!
陈云螭息了灯,中年人躺在床上自顾自念叨道:“没有做到最后,谁人能定我输赢?以此为代价,换个长生不死,可还行?”
“啪!”又是一声脆响从床榻处传来。
躺在床上的陈四爷身下吃痛,手中攥着一只刚从一旁的床头拿起的杯盏。
稍一用力。
刹那之间,第二只琉璃盏瞬间炸开。
陈云螭手中碎裂的琉璃片,伴着鲜血落在了地上。
中年人闭上了眼睛,陈云螭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
太尖锐了,听着瘆人!
……
玉溪县城,昨日才服用了大力丹的陈途辉,突然变得力大无穷。
忍耐了不知多少年寂寞的老人,此番在人生暮年得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这不是?
昨日傍晚,老人便吩咐家丁,从灯红酒绿之地,请来了舞女七人,为其贺寿。美其名曰要“七进七出长坂坡”,给这杆被磨得锃亮的银枪,试一下锋芒。
只是可怜那些收了钱的舞女。
本以为是来给老人家跳支舞贺寿,收的银钱也只有区区二百余两。
结果,来了就彻夜未归……
隐秘的宅院深处,“七仙女儿”对着那一柄擎天银枪,瑟瑟发抖。
力大无穷的陈途辉,七进七出长坂坡。
七仙女纷纷败下阵来。
府内惨叫声不绝于耳,半城可闻。
今夜过后,府内的家丁守口如瓶,对外皆说:此乃猫叫,无需多言!
整个陈府内外,对于此事,态度一致。
闭口不谈!
……
云海之上,两道天光汇为一道,共赴西山余阳关。
林生淮从南海之上赫然腾空的身影,方才赶到了藏南地带,便与从北边赶来的赵临风撞在了一块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者互不相让,彼此之间,横眉瞪眼。
刘长风骑着白鹤走得要慢些。
感受到了前方状况,老天师无奈的低下了脑袋,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
“有完没完了,真是两个怪胎。”老天师感慨道,神色间充满了疑惑。
他实在不能理解林生淮和赵临风这两个家伙,见面就撕的性格。
就好像,水火不相容一样!
刘长风突然眼前一亮,说到水火不相容,老天师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个词:水火既济。
是了,如果说从人性的角度理解,老人看不清楚。
那就不妨跳开来,从理论的角度重新出发。
既然林生淮与赵临风是水火不容的性子,那就不妨换个角度,说白了减少二者的接触,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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