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有人轻轻碰了下她的手指,那微凉的触感,便一下就将阮凝玉给惊醒了。
阮凝玉梦魇住了,在那大喘气,小脸煞白,眼睛没有焦距。
明明是秋寒天,却额头布满了细汗。
“阮凝玉,你怎么了……”
姜婉音被她吓了一跳。
眼前的少女如同失了魂魄,叫人害怕。
阮凝玉身子渐渐回暖,看清了眼前的人。
这才明白原来方才的都是梦境。
可临死前床榻边的那道紫色袍角,却带着铺天盖地的冰冷和权势,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明明重生回来了很久,可阮凝玉每次面对着尚清风霁月的谢凌,即使他待她温和,尽显一个表兄的义务和胸怀,可她每次都会对他不寒而栗。
他亲手杀了她,这叫她如何对男人放下心中芥蒂。
那样的窒息感,只怕是永世难忘。
阮凝玉记得被灌下毒药临死的前几天,她曾得罪过男人心头挚爱的谢夫人。
流言从宫中传了出去,说心机恶毒的皇后再度刁难针对谢夫人,罚着体弱的许清瑶跪在宫道上足足一个时辰之久,让谢夫人遭受了莫大的侮辱。
可阮凝玉那日不过是拒绝了谢夫人的献礼,她两人素来不和,她不过是语言讥诮,奚落着谢夫人的礼物入不了她皇后的目,当众驳了谢夫人的面子而已。
至于罚跪,更是没有。
慕容深皇位早就被架空了,她这个皇后形同虚设,许清瑶又是谢首辅的夫人,她如何会这么不自量力地去罚跪许清瑶?
但许清瑶回去之后,又是大病了一场。
从前民间还传闻谢夫人之所以不能诞下子嗣,都是因为早年她暗中给谢夫人每日需服的汤药里下了不少麝香,这才伤了谢夫人的身子。
想来加上政见的种种原因,为妻子出头不过是谢首辅给她下毒的幌子。
因为她手中不仅捏着信王的物证,而她也知道不少谢首辅的秘密。
谢首辅不过是怕她到了最后转而去投靠信王,将他的秘密给捅了出去,所有才会对她下毒手。
而且杀死了她,还能讨好他的夫人,何乐而不为呢?
于谢首辅来说,这都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归根到底,她还是得死。
想来她被毒死后,她藏在未央宫一棵梅树下的物证应该早就被谢凌先了姜知鸢一步给挖了出来。
有了这物证,谢凌便能以谋反罪名为由头征讨慕容澜,铲除异己,其他的慕容王族的人只能归顺于他,而后谢首辅自己坐拥皇位。
阮凝玉渐渐冷静了下来。
见姜婉音担心地看着自己,周围全是学堂里闹哄哄的声音,阮凝玉定了下心,牵出一抹笑,“我没事。”
姜婉音放心了,“那就好,你真的吓死我了。”
阮凝玉想了想,自己前世做错的事无非就是当上了皇后,与谢凌的党派敌对,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与他的谢夫人作对。
可这辈子,她害得许清瑶没法再当上男人的未婚妻,她也不会再走以前的老路再当上皇后。
她很大地避开了前世的所有坑。
所以这辈子,待谢凌每日繁忙于公务与她这个表姑娘渐行渐远,这辈子她理应与男人再也没有交集了才对。
这一生,就应该平安顺遂地活。
离夫子的课还有两炷香的时间,于是阮凝玉便跟姜婉音出去散散步。
期间,阮凝玉问:“为何昨日的赏菊宴不见你来?”
她想着姜婉音的父亲战功赫赫,姜婉音就算是嫁给谢凌也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阮凝玉不喜谢凌,但也不得不承认男人的骨相乃世间一绝。
姜婉音却拧眉,“我去跟那些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凑热闹做什么?”
“我向来喜欢无拘无束,再说了,那谢先生虽然生得好看,却比我父亲还要的古板守旧,我若真的嫁进了谢家,光是想想那些规矩我都害怕。”
阮凝玉笑了。
那倒也是。
她自己便是谢凌那些条条框框规矩的受害者。
“你说的在理,我就曾被谢玄机罚抄过无数遍的女德守则。”
这时,姜婉音明显表情微变。
难得有与她意见相符的,这些年她被谢凌所荼毒,早就生了一肚子的怨气,恨不得把苦水都吐出来才肯罢休。
阮凝玉十分黑心的想,说不定许清瑶上辈子没能有子嗣,就是因为谢凌太无趣了,对这样的男人谁还能生得起兴致来?
她又继续道:“我那不可侵犯的表哥,说不定到时与他的未婚妻同房了,在床榻上还要死守着他的那些教条规矩,多吓人呐。”
“这跟木头睡觉有什么区别。”
姜婉音的脸明显抽了抽。
见阮凝玉还在口不择言,她急得扯了下对方的袖子,“你别说了!”
阮凝玉这才感觉到周围都在冒着寒气。
侧目一看,就见附近有个她们没注意的亭子,里头居然出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月色身影。
寂静的秋林里,落叶满地,而谢凌正背对着她们,他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亭中放着燃香料的香炉,而他便手持着书简,阳光在他的白衣上打下了一层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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