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疯。”诸葛真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冷静,他甚至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朱有序几乎是嘶吼出来,“她可是个女人呀!”
历来哪有女人做皇帝的?
诸葛真声音淡淡:“可她是仙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还有比仙姑更‘受命于天’的人么?”
朱有序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诸葛真,觉得自己这位师兄真的是疯了。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诸葛真的那句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还有比仙姑更“受命于天”的人么?
朱有序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来回地踱步不停,如今虽是冬日,他的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一如他焦灼的心情。
倏然,朱有序猛地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向诸葛真:“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仙姑的想法?”
诸葛真没有说话,神情不置可否。
朱有序便倏然反应过来,声音染上了些许愤怒,“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诸葛真掀起眼帘看着面前的人,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是不是我的主意,有什么要紧呢?难道你能寻出一个,比仙姑更合适做皇帝的人么?”
“当然!天底下俊杰不知多少,总有人配得上九五之位!”朱有序下意识地反驳。
诸葛真静静凝视着他,“是么?”
朱有序喉咙一哽,竟然在这目光之下,没来由地心头微颤,对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
选一个人做皇帝,在如今的时局之下,兴许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上一任皇帝是个举世皆知的傻子,大权完全由皇后与后宫的宦官所把控;后来妖后因为残害皇嗣一事败露,被赐鸩酒自尽。
当时,现如今的皇帝才只有三岁大,被几个世家的朝臣联合推举上位,听闻每日早朝时由其生母——后宫一位小小的美人,抱在怀中坐在皇位上。那位美人心性怯懦,怀中幼儿也只会呀呀低语,整个朝堂便完全只剩下世家的声音。
直到后来,皇帝年岁日渐增长,在娶了皇后之后,终于多了几分话语权。如今皇帝已经40岁,太后也早在数年前就去世,可是在朝堂之上,皇帝仍旧是处处受世家掣肘。
这么一看,皇帝这个位置还真是没什么稀奇,傻子能坐,三岁的幼儿能坐。就算随便在路边挑个贱民,只要背后有足够的势力将他推上去,谁能说他不能做皇帝呢?
可是,这样被推上皇位的人,真的能做好一国之君吗?
朱有序心中也知道这点,面色有些讪讪,“若能得仙姑辅佐,必能出贤明之君。”
诸葛真反问:“既然贤明的君主要在仙姑的辅佐下才能出现,那岂不是说明,仙姑已有成为贤明君主的才学能力?”
朱有序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反驳:“你说的倒是轻巧!若是仙姑果真登上了那个位置,后嗣如何解决,国祚谁人继承?难道还要为她遴选天下男妃?”
“有何不可?”诸葛真脸上笑意淡淡。
“这简直是倒反天……”朱有序脸上的气急败坏之色还没来得及消去,最后一个“罡”字也未来得及说出口。
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等等……
若仙姑真的登基为帝,他们要为她遴选天下男妃。
那岂不是说明,他也有机会?
如若真的如此,做与新皇同甘共苦过的皇后,可比辅佐新皇的仙姑的幕僚,更为风光啊!
朱有序原本难看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甚至最后,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点儿愉悦的弧度。
诸葛真的视线,落在朱有序微微上扬的嘴角,忽然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恶寒。
“你在想什么?”他忍不住问出声。
朱有序此时,已经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也没有再提之前诸葛真的提议太过违反伦常,而是问了一句:“师兄觉得,我相貌如何?”
诸葛真对于他突然转移话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诚恳地回答道:“虽不及我,但胜天下人多矣。”
被师父收入门下的当天,师父就说了,做他们这行的,最要紧的就是一张脸。要么极为可怖骇人,让人瞧着就心生畏惧;要么就神清骨秀,让人见了就觉得仙风道骨。
诸葛真和朱有序,显然都属于后者。
朱有序冷哼一声,只当做没听见诸葛正前半句话。
更何况比起样貌,朱有序更自信于自己的头脑和阴险卑劣的行个。他觉得,依照诸葛征和其他一些世家公子的风骨,说不准还真的做不出他所做的阴损行径。
那一瞬间,朱有序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悟了——上天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副歹毒的心肠呢?
原来因为他的就业方向根本就不是给谁做幕僚,而是在后宫里面宫斗啊!他就知道自己天生就是个做佞幸奸臣的料子。
……
李令皎回到县城第二日就要离开。
电动三轮车的后车厢里塞满了要带到疫区去的帐篷之类的物件,她和诸葛真挤在三轮车前头的座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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