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娆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四周很安静,她怔然地转了转眼珠子,确认这是什么地方后双眼又开始变得空洞起来。
睫毛微微颤动着,她鼻尖一酸,对着空荡荡的病房哭出泣音。
她回忆着今晚情绪失控时的一举一动,压抑不住的悲伤充斥着大脑,眼泪开始模糊了视线,脑海里又开始无限循环十多年前与今晚相似的那一幕。
曲淮是听到乐娆的哭声焦急闯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他们围过来,在她身边喊着她的名字。
“不哭,不哭。”曲淮擦拭着她的眼泪,单膝跪在地上以一个安抚的姿势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娆娆,我在这,我们都在这。”
左手还在输液,乐娆一向害怕被扎针,她不敢动,只是直直看着曲淮的脸,她控制不住眼泪,嗓音夹着浓重的鼻音:“我……我想、呜……我想我妈妈,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众人的耳朵里。
苏启明和乐慈愣了一瞬,其他人则是默默垂睫不知道怎么开口。
曲淮轻轻抚着她的眼角,指染上温热的眼泪,他擦了一遍又一遍,见乐娆难受,他的心口宛如刀割,每一口呼吸都显得沉重。
他眼睛充满了心疼,说话的嗓音温柔到了极致:“好,那我们出院后去看她,我带你回南城,我们一起去看她。”
“不。”乐娆张嘴呼吸着,她看向曲淮,眼泪却来得更凶猛,她频频摇头,声音充满了恐惧,“我不敢,我不敢回去……”
她只要想起当年那一场车祸就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之中,她没有勇气回到南城,回到那个曾经美好却一夜之间什么都消失殆尽的地方。
曲淮心里一慌,顺着她的话开口:“那就不回,都听你的,别哭。”
“娆娆……”乐慈哽着嗓子开口,上前一步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她看着乐娆,伸手触碰她的肩膀。
乐娆侧目,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缓慢地睁开,她盯着乐慈,知道自己今晚一反常态背后的原因必须要说出口。
为她担心的人太多了。
家人,朋友,还有曲淮。
她视线微抬,目光落在乐慈身后站着的文琼身上:“对不起,吓到你了。”
文琼哽咽一声:“说什么傻话,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原因。”乐娆目光有些呆滞地转移开,她稍稍有些失神,片刻后从被窝里伸手拉住曲淮的手指,“我想坐起来。”
曲淮当即扶着她肩膀坐起来,乐慈在一旁帮忙将病床升高,用枕头枕在乐娆背后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乐娆眼神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低头酝酿了半会儿,娓娓道来:“张麒麟威胁文琼那些话,我听到了,他说,要想在这继续待下去,就得做点让他满意的事情。”
哽咽了一秒,乐娆掐着自己的指尖继续道:“这句话,与当年南城音乐团那个人威胁我妈妈说的一模一样!”
十几年前,乐青棠是南城音乐团的琵琶首席,她生长在南城,是个土生土长的的江南美人,即使别人知道她身边有个女儿,是个单亲妈妈,可追她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更别提那些觊觎她美色想要对她潜规则的男人。
几乎任何职场都避免不了潜规则。
那些仗着身份给底下的人使绊子的勾当,即使是音乐团这种高高在上的搞艺术的人也不例外。
他们打着艺术家的旗号,背地里做的却是些肮脏恶心的事情。
当年,乐青棠努力了很多年才被选上担任音乐团里的琵琶首席,她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终于被人看见,可是在这背后竟然是团里的某位空降的副团长为了讨好她而给的第一份甜头。
那个人看上了乐青棠的美貌,三番两次暗示乐青棠,足足骚扰了乐青棠半年的时间。
乐青棠靠着这份工作养家,供乐娆上最好的小学,给乐娆最好的教育环境和家庭环境,这不仅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前途,所以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乐青棠只能忍辱负重。
后来被拒绝太多次,目的没达成,那个男人终于不耐烦地把话摆在明面上来说。那天是四月十日的晚上,也是音乐团演出结束后的时间,乐娆兴趣班放学后被乐青棠的朋友接去了剧院后台等乐青棠。
等待的时间太久,乐娆因为无聊而四处走动,没想到阴差阳错走到了乐青棠的休息室。
当时休息室的门只是虚掩着,乐娆透过门缝,看见了那个对乐青棠动手动脚的男人。
男人松了衬衫领带,将乐青棠狼狈地逼坐在椅子上反剪着她的手,他的目光充满着愤怒和不屑,恼羞成怒地掐着乐青棠的下巴放话:“乐青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我能捧你到现在这个位置,也能随时将你给拉下来!只要老子一句话,别说在乐团,我让你在南城一辈子都混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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