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坐落在荒漠之城并不大,房屋大多荒废倾颓,已被铲平,仅余帐篷和一些临时搭建的木房。
一路上,王鉴向蒙恬打听他们何以能迅速赶路。蒙恬和李心只能苦笑回应,讲述了林清瑶“人休马不休”的行军之命。此刻,王鉴看向林清瑶的目光充满赞许,微笑拂过白须,神色颇为嘉许。
坐定后,林清瑶立刻问及后勤:“城中的水源何处?筹备了多少粮食,如何防潮?”一问出口,诸将皆未坐下,挺拔站立,神采奕奕。
王鉴拱手回答:“水源源自暗河之底,我命工匠挖掘井泉,城中有五处。粮食都存放于地窖,外围铺以干稻草防潮并保冷藏存,足供三万大军与一万名守城军一月之需。”
林清瑶闻言略一思索,看向王鉴,坚定下令:“还不够!派人回长安,让王上再送三个月粮草。”她心中自有打算。
“三个月的?”众人惊愕。
“三个月!”确认的回答再次掷地有声。
一语激起千层浪,议论声四起。
在场三位主将,数位副将、偏将,个个面露疑云。
军中老将于此发问:“太傅,此次不就是给匈奴出其不意的痛击,随即班师么?月粮足矣,不久我们就先发制人,斩首归师。提前撤退,必能赶在寒冬之前,何以需三个月粮草?”他一脸困惑。
面对众将疑惑,林清瑶解释道:
“出兵的方略,在决定这场战斗的那一刻,各位已在长安听过我的陈述。如今我再强调一遍,也许有些不明所以。
这次决战,我们不仅要击打,更要痛击,打到匈奴恐惧,才能把他们逼回赵国。这不是寻常战法,是决战,需有长久打算!”
蒙恬接口:“太傅,您驱虎吞狼之计,我们视其精妙,王上也曾言及。这是出奇制胜对抗赵国,挫败匈奴,然而灭绝之战,末将未能悟出其深意。何况要三月粮食,莫非有持久之战图谋?”
李信接着说道:“太傅,属下未明,此时秋冬交替,一战定胜负后,只需守军示威即可驱使匈奴前往赵国。冬来雪覆,即便有三个月粮草,我们也不能持久征战……难道是坐等消耗?!”
林清瑶站起,注视着众将,无奈一叹。
汉朝的边境争斗,历来都是被动守卫的戏码,秦始皇筑长城,也不过是为了防御北方的匈奴而不发起侵略。
这次我提出征伐的提议,他们期望的仅仅是小胜而已,甚至对付敌人的计策只要见效,无论大小都能接受。毕竟,胜负已然在手。
林语航转向将领们发问:“相较我们,匈奴是更为残忍的一方吗?在他们眼中,我们究竟算什么?”王翦稍作思考,回应道:“如同群羊面对凶狠的狼群,匈奴是食肉饮血的未文明野蛮人,狼当然比我们残酷无道。”
“没错!”林语航附和,接着说:“那么,若一群羊忽然反击咬了狼一口,你认为饥饿的狼会不报复吗?”帐内将领瞬间陷入寂静,明白了林语航话中隐含的意思。
见各位将领沉思并领会了自己的计策,林语航取下王翦腰间的宝剑,在地面上刻画出一幅简陋的七国地图。当众人惊讶地看见她精确地标绘出地图,标注了匈奴大致位置时,都目瞪口呆。
众人都被震撼得无声无息。林语航手持剑指向地图,语气坚定地说:“此一战,我们要打得狠!狠到什么程度?
狠到狼即使担心被羊群再次攻击也要反击,因为他们明白,如果那样狼自身会有生命之忧。然而,就算是顾虑重重,狼也会奋不顾身反击,为什么?
因为自从西周以来,他们一直是狼的角色,习惯羊群的畏惧,哪有羊反抗的道理!”
林语航挥剑划出一条直线,代表秦国向北直至匈奴领土。接着,她解释道:“所以,他们会毫无顾忌地如同狂怒的狼般反击,沿着这条直线路线来找我们。
我们需在他们袭来之前发动骑兵奇袭,然后退出不再正面交锋,因为我们知晓他们在骑兵作战上的优势。我们需要以城池为中心,固守防御消耗敌人。城市之战我们擅长,更能惹恼他们,从而拖延至冬季。”
然后,她在图上描绘出一道弧线,穿过北疆南侧,直指匈奴的后方。
随即,她继续:“草原上的战士擅长偷袭和掠夺,但他们欠缺全面的后勤保障,携带的粮草不足,寒冬来临就必须回家运粮,与我们持续对抗。
但冬天来临,人都会有同样的顾虑。”林语航的目光充满杀意:“大雪覆盖下的粮草运输线,对以马匹居多的游牧部落来说尤为艰难。
而我们可安然等待,有足够的粮草储备,加上一次深入敌后的突袭,直接对匈奴王庭施以致命一击!
只有那时,他们才会真正认识到眼前的羊并不只是羊,而是真正的猛虎,他们会撤退,我们就开始驱赶他们返回赵国边境。”
林语航瞥了下一言不发的将军们,淡笑着问:“莫非各位的积极进击与我的方法有所不同?很好!我要的进击是对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震慑其他部落;我的目标,仅仅匈奴的王庭。”
王翦当即转身离席:“国师镇守帐内,末将亲自去命人运送粮草。”蒙恬也对林语航行礼,转去城外勘查地势:“我去外围侦查地形,国师请放心。”
随后,一众将军恭敬地鞠躬告别,各自离开。唯有李信仍逗留,全神贯注地望着地上的地图,林语航询问:“怎么了?”李信注视着林语航,激动地答道:“国师,您才是真正懂得战争艺术的奇才!”
“那么请告诉我,怎么样教训才能让他们惧怕?”
李信斩钉截铁地说:“一个不留,通通格杀勿论!”
…………………
深夜的北疆寒冷刺骨,让人不住颤抖,但在军营的主要帐中却是暖和安谧。林语航正指导蒙恬编写给秦王嬴政的战报,详细记录今日与众将领的对话,她在享用一块精致的皇宫肉干时,为战报添加了一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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