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山梁走,祖泽鸿与家丁躲在山脊后走。
猎物与猎手距离三百步,非常默契,双方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快步向北走去,都在争取彻底黑暗前到官道。
过了一个山头,祖泽鸿带众人向西绕了一下,从山后的山梁林地里急速向北,要在他们抵达官道前截杀。
家丁在山林地奔跑起来非常快,张湫反而落后了,祖泽鸿则是故意落在后面。
因为他是‘火力单位’,这是辽西家丁都知道的事,祖九箭若在队伍中,其他人只要给创造条件就可以,绝对无往不利。
众人气喘吁吁来到一片枫树林,山脚下就是官道,接近黄昏,也没什么人,抚宁侯的五十人还在沟里。
祖泽鸿找了个视线宽阔的地方,拿望远镜找抚宁侯。
其实不是不用专门找,这些人是家里的死士,对家主天然的跪拜,朱国弼就算穿着鸳鸯战袍、挎着长刀,也能让人知晓他就是头领。
“他们会沿着地势突出点而来,两侧各十人,掐头去尾,先杀弓手,后射刀手,不得近战,速战速决,他们可以退到山谷,不可以向前跑,明白了吗?”
“诺!”
祖泽鸿一挥手,二十人迅速摘弓搭箭分散,从两侧迂回出去。
张湫对这些家丁羡慕很久了,看着他们如此强大的执行力,问了一个非常不合适的问题,“祖家有多少这样的人?若有万人,东虏随时可灭吧?”
祖泽鸿头也不回道,“祖家有三千家丁,满朝都知道啊,他们是五百人的头领。”
张湫‘兑换’了一下比例,喃喃说道,“才一百多人?”
“精兵是杀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当兵更讲究天赋,人人能练成精兵是扯淡,所以你之前在京城练兵完全是做梦,没人会当回事。家丁五人一个头领,再大的头领叫家将。”
“属下早明白校尉练兵无效,您说了让他们听令即可。可祖家只有六百精兵?也不多啊。”
“其实有一千个这样精锐的士兵,大伯给我一百人已经很大方了,他们在辽西都有地,与关宁铁骑一样,当然,再多一点也可以养活,但那样朝廷就先杀祖家了。
皇帝既想让祖家有灭虏的能力,又不能有造反的实力,等我在东江站稳脚跟,大伯就可以养更多的精锐了,因为我可以为皇帝制衡,这就是皇帝为何如此信任我,也是大伯支持我的原因,面前这些人已经脱离辽西,算是我的亲卫。”
突然聊到政治,张湫正回味他的话,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祖泽鸿却突然起身,把箭囊靠在树边,持弓站在最显眼的地方。
“抚宁侯!好玩吗?”
山谷中突然响起一声清晰的人声,五十人瞬间缩成一团,环视一圈,才看到他们前进的道路右前方高处站着两人。
安静片刻,队伍中间有人大吼,“冲上去杀了他。”
死士就是听话,二十人立刻向山坡奔跑而来。
张湫正疑惑埋伏的人为何不动手,祖泽鸿突然拉弓,嗡嗡嗡~
她站的太近了,弓弦的破空声与破甲箭的尖啸声清晰入耳,片刻之间,冲在前面的九人从山坡倒栽下去。
冲锋的人被吓得一滞,瞬间躲在小树和石头后面,抚宁侯再次大叫,“弓手全部去,怯战者格杀勿论。”
五十人有三十名背弓的人,顿时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张湫看一眼,崇拜看着祖泽鸿,他却甩甩手道,“他们没有我的弓射程远,而且仰射很难受,不必紧张,我也无法频繁快速射箭。”
他还有心思现场教学,张湫刚理解是什么意思,咻咻咻的破空声密集传来,死士一阵嘶吼,后面的十人瞬间死光了,他们冲也不是,不冲也不是,难受之间,交叉‘火力’又来了,前后十息,死士就剩下抚宁侯身边十几个人。
如此快速的杀戮,让张湫领悟了一下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
祖泽鸿再次举弓,微微抬高箭矢,咻~破甲箭划出一道明显的抛物线,抚宁侯身边的一名死士被扑哧穿腹而过。
“五十万两!”
抚宁侯大叫一声,祖泽鸿再次举箭,扑哧,又一名死士去地府报到。
“六十万两!贤弟饶命,这是哥哥的全部家当了。”
祖泽鸿一撇嘴,“这家伙现银不少啊,皇帝高兴了,内库有银子了。”
他这次没有再射箭,而是卷起舌头,哔滴~
一声清脆响亮的哨声过后,两侧二十名家丁超抚宁侯身边的死士哧哧招呼…
祖泽鸿没有再看山道中的结果,扭头坐下脱掉右手牛皮指套,甩甩发麻指关节,武功荒废了啊,受伤醒来后就练得少了。
“北面多远有村庄?”
观看结果的张湫突然听到询问,向北张望一会,快速说道,“村子很多,大村很少,官驿和货栈更多,这条路不算,十里外是去往宣府的大官道,去宣府的货不入京,从通州继续向北到榆河才卸船,有很多京营家眷靠给人搬运货物为生。”
“我们今晚进城,可以吗?”
“完全隐蔽?”
“当然。”
“那不可能,夫君联系的兄弟还做不到清空城墙拉我们上去。”
祖泽鸿低头推演计划,家丁已经把抚宁侯带上来了。
朱国弼一脸慌张,连连作揖,“贤弟,贤弟,哥哥认栽,六十万两,半年后到东江,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祖泽鸿朝他咧嘴一笑,连对话的心思都没有,对家丁问道,“带盐了没有?”
“有,两包。”
“快点!”
张湫还在想盐是什么意思,家丁头领掐住抚宁侯的下巴咔一声给卸了,另两人更狠,咔咔两声,胳膊脱臼。
抚宁侯喉咙咕咕响,张湫嘶牙咧嘴,看着都疼。
家丁掏出盐,直接灌到嘴里,然后捏住嘴,让他吞咽。
五人按住抚宁侯,不一会他就把满嘴盐吞了下去。
继续灌,这刑罚比锦衣卫的还残忍…
一包盐下去,抚宁侯在翻白眼,想吐又吐不出来,声音呼噜呼噜,浑身发抖,家丁又拿了一包盐,放在掌心对着抚宁侯帅气的脸和脖子使劲揉搓。
脸脖子顿时白里透红,红里透黑,点点腥血,如同一个疱疹大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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