汣南一矿的两人和煤矿事业部的两人在易大东说到一半的时候,脸有怒色,说到七成的时候,战战兢兢,说到九成的时候,全部站了起来。
等说到最后,他们已经感觉自己完蛋了,低头沉默不语。
谁能想到,开个例行会议,还能搞出这么大的事。
有些人直接逆着集团决策层搞事,这罪名…没人能扛住吧?
要不…你来跟易大东对质一下?
他们不开口,陪同的安全部和生产部两位处长却起身,“对不起余总,我们核实一下,十分钟内给您答复。”
张卫国朝他们挥挥手,两人立刻离开去打电话。
余勤厚翻腕看看表,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老孙呐。”
矿长立刻躬身,“是,余总见谅,我给您丢人了。”
“煤矿干多少年了?”
“余总,二十六年!”
余勤厚点点头,“现在与以前不一样了。”
“是…是的,还得学习。”
“你心里一定有怨气,为何别人都这么汇报就没事,到你们这里就成了罪大恶极。”
“不敢,绝对不敢,的确丢人,事实已经发生了,我不敢狡辩。”
余勤厚又扭头向煤矿事业部的部长,“老胡,你又干多少年了?”
“回余总,也是二十六年。”
“是啊,二十六年,不如年轻人在煤矿蹲守三天,我该说你们什么好呢。”
“给您丢人了,还得学习。”
余勤厚哼了一声,“丢人不怕,我丢的起,作为领导,下属总是有人丢脸,有人长脸,可你们把整个集团高层决策视为厕纸,这不是丢脸的问题,是要干大事啊。”
对面连话都不敢说了,堂堂部长,如同一个学校被罚站的学生。
易大东第一次感受余勤厚对其余部门的压制性权威,轻咳一声道,“余老师,其实这个问题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众人看一眼又马上回避,余勤厚扭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记得您在集团第二季度的安全生产例会上说过,管理设备就是管人,一切问题,都是人的问题。既然如此,今天他们在这里胡言乱语,就不是他们的问题。”
“哦?大东以为是谁的问题?”
“是管理层的问题,是他们领导的问题,也许…包括您!”
众人再次抬头,眼露惊恐,想下意识逃离这里。
易大东却对着余勤厚和众人微笑了一下,拍拍手中的发言稿和各种报表大声说道,
“余总,诸位领导,四月份我在汣南矿测试的时候,当时矿井机电部门的人员不想说这个问题。
人都有惰性嘛,但人都不愿承认自己不如人。机电技术人员最基本的共性,就是那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其实关于提升机存在的问题,最初发现问题的不是我,而是机电科技术员、机电科长、机电矿长、现场操作人员,但他们反馈领导后没影了,于是他们借我的嘴巴用一下。
这是人之常情,他们可以屈服于权威,不会屈服于良心。
我和陈处长的嘴巴被成功借用,于是他们尝到了甜头,再次通过隐晦的方式表达问题,汇报情况的自我矛盾,投资计划的胡言乱语,其实正说明他们想要汇报问题。
这汇报资料和投资计划需要一层一层备案,一层一层报审,我知道这个程序正在进行中,但上周的会议已经表明,大多会批准,因为集团领导十分信任现场管理。
那这相互关系就存在大问题,责任和义务是同步的,信任会带来压力,他们承担了责任,也履行了义务,并不想辜负领导的信任给领导找麻烦。
从人性道德看,其实问题的本质就是大家都做的太好,决策层对厂矿一级的管理岗非常信任,而他们又非常负责。
这是很好的管理关系,但实际运行中,生产与安全的矛盾是动态出现的,他们不可能为了短期现象,辜负领导的信任。
映射到现实,就是他们在这里胡说八道,因为改扩建的过程明年就结束了,到时就能恢复常规运行,所以他们也在替领导担责,出了问题他们自己扛,若顺利投产,大家皆大欢喜。他们也没辜负领导信任,但他们也不可能汇报领导说他们在过程中冒险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这是管理层的现实,是一线管理的无奈,也是一线管理的担当。
以我个人的观点,这种稀里糊涂的事情,集团各部门问题更大,因为我们的工作程序稀里糊涂走过场,没有发现问题就是大问题。出事故若一股脑归咎于一线管理,多少有点…缺心眼。”
会议室鸦雀无声,余勤厚盯着他扫了两眼,吭哧一声道,“说的很有道理,怎么办呢?”
“我是机电部的一名管理,在我看来,机电部的责任是发现上传下达之间的矛盾,至于如何处理,恕我无能,领导高瞻远瞩,应该能轻易处理。”
“易大东,好赖话都让你说了,你的意思是,领导才是一切问题根源?”
“不,工作程序才是问题根源,管理的本质是管人,人的关系都是相互的,领导下了命令,下面一定会听,下面反馈了问题,领导听没听他们又不知道,怎么让他们知道领导知道了,才是问题根源。”
余勤厚沉默了,其他人更加沉默,不过看向易大东的眼神很复杂,一瞬间地狱,一瞬间天堂,神人啊,太可怕了。
安全部和生产部的两位进入会议室,“余总,我们还需要排查,目前初步结论是,大家工作都疏忽没注意。”
余勤厚摆摆手,对一旁笑眯眯的老洪问道,“老洪怎么看?能指点一二吗?”
“不敢不敢,汣桉不愧人才济济,我十分向往这样的工作环境,上面信任,下面担当,中间还有人直言不讳,想不进步都难,是我学习了。”
“呵呵呵~地方领导客套。”
老洪笑笑,没敢继续哔哔,人家跟你客套是客气,你跟人家客套是找抽。
余勤厚看下表,沉声说道,“吃饭吧,午休两个小时,下午继续,老孙去安排一下。”
躲过一劫,矿长立刻躬身,“是,余总放心,我们准备好了,一刻钟后就可以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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