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庄距坝头十多公里,三个小伙儿身高腿长,心急步快,不大一会儿工夫,也就到了。
约定地点是张庄村西的一棵柳树下。三个人刚站好,看到侯印和付二憨从旁边芦苇丛里钻了出来,身后跟着铜锣。
“怎么这么多铜板,不是说好的要现大洋吗?”侯印看着两布袋铜板,有点不满意。
刘汉山与侯印,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兄弟,如今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然而这一次,他们却为了生活的无奈而陷入了争执。
“你们狮子大开口,我把红庙集钱柜的现金大洋全划拉了,才五六百个。其他铜板都是东拼西凑的,你们不要,我带回家还账。”刘汉山语气坚决,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侯印慌忙推卸:“汉山弟,我只是中间人,里面没有我任何事儿。既然没有大洋,铜板也是钱,我和他们头儿说说,就这样吧。”他知道,刘汉山是为了大家好,但他也明白,这次的交易实在有些过分。
两人背起布袋,准备离开。付二憨身体素质过硬,背起一布袋钱不费吹灰之力。而侯印则身材瘦小,力气不足,布袋在他脊背上直打滚,差点把他带翻掉进水坑里。
刘汉山趁人不备,用镰刀割了两根芦苇,悄悄在两个布袋下捅了一个眼,金黄的小米稀稀拉拉流出,散在地上,格外醒目。他努努嘴,示意大家:“明白了吧,我们有路标,就能找到他们的老窝。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一会儿收拾这帮孙子。”
“铜锣,这几天害怕没有?”刘汉水掏出袋子里的馒头和甜瓜,柔声细语地问。
铜锣衣服有些脏,脸和手都是刚洗过的。毕竟是五六岁的孩子,没有怕不怕的概念。接过馒头和瓜,大口吃了起来。
刘汉山让二弟带上铜锣回家,他和邵大个去找老抬,看看到底是谁敢下如此黑手。
刘汉水心中有些不爽,他原本想要跟随那两个人一同前去寻找老抬,然后大打一场,杀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好不畅快淋漓!然而,刘汉山却命令他留下来照看铜锣,面对这样的安排,尽管心有不甘,但他也不敢违背老大的旨意。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小鬼头嘛!如果这小家伙出了什么事,就算自己做得再出色也是徒劳无功啊。就这样,刘汉水带着满心的怨念,默默地跟随着队伍前行了一里多路程。
就在这时,迎面碰上了匆忙赶来的樊一篓夫妇。他们一眼便望见了铜锣,急忙上前将其紧紧抱入怀中,放声痛哭道:“我的儿啊,娘真是对不住你呀!这么小的年纪就让你险些丧命。”
刘汉水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婶婶,你们还是赶紧抱着孩子回家去吧。我大哥已经钻进芦苇荡里去找那个老抬算账去了,我现在也要赶过去帮他一把。”说罢,他转身朝着芦苇荡飞奔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之中。”
樊一篓表示也要去,被刘汉水制止了。“你们把孩子安全带回家,就是在帮我们。不要走大路,绕个弯子回家最保险。”
看到铜锣被送走了,刘汉山心里一阵轻松,好似搬走一块千斤巨石。他扭动腰身,晃动臂膀,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啊”的一声呐喊,沉闷的回声在黄河岸边不断回荡,盖过黄河的波涛声,岸边芦苇荡里的小鸟噤声。邵大个看到,随着刘汉山的伸展,身上肌肉隆起,如大力水手,臂膀和脖子上的青筋似一条条蚯蚓长虫,在皮肉里蜿蜒蠕动。刘汉山感到从心底长出一股股神奇的力量,下钻脚底,上蹿头顶。此时前面有座山,刘汉山也能一把推倒,甚至能翻过个来。
二人站在黄河大堤上,举目眺望,远处一条宽且长的明亮带子,上面翻着浪花,空中罩着雾气,轰隆隆巨响,滚滚波涛顺流北下,这该是黄河了。
黄河九十九道弯,最后一个直角大弯在兰封县张庄村。由于黄河水一直从西流上东,在这里突然折头向北,直角处形成大面积的黄河滩。每年洪水到来,黄河滩过水面积逐步扩展,形成万亩水面。这里水流从主河道随心所欲分出,恣意流淌一圈后又回归黄河。
黄河放荡不羁的性格和横冲直撞的脾气,在黄河滩留下纵横交错的河道和遍地水潭。秋冬枯水季节,河滩似湖泊平静,水潭逐步分开,或独立存在,或手牵手共生。水潭上面是一层澄清的黄河水,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黄色泥浆。
洪水退了,芦苇茅草叶片把水潭装满掩盖,秋天积攒,冬天腐烂,来年开春,水潭里成了黑乎乎的泥浆。年复一年,这些黑潭深不见底,邪事儿频发。每年有一些牲畜和人走进去,莫名丧命。
黄河水冲刷出深不见底的水潭,也造就一个个凸起的沙滩。秋冬季节,河水枯竭,在芦苇深处,黑潭身边,总有一些不规则的或大或小的沙滩陆地。这些陆地沙滩成为老抬土匪栖息的窝点,割草打鱼的落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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