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城墙从未破过,建成之后到现在,从未破过。
破的,是一堵墙。
毁的,是南军军心。
第二头战象也倒了,倒在了城墙之下,只是倒地之前撞在了城墙上。
城墙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纹,紧接着便是烟尘弥漫,以及军伍的惶恐叫声。
墙,塌了,关墙出现了漏洞,致命的漏洞。
如果坚固的城门无法破开,那么就让城墙变成城门,这就是徐夙的目的。
战鼓之声敲的更急了,潮水一般的敌军涌向了关墙。
大量的盾卒冲向缺口处,用血肉之躯补上城墙上的漏洞。
徐夙的承诺,做到了,做到了一半,破了城墙。
城墙破了,破城关,还会远吗?
对嗷嗷叫着冲向城关的异族们来说,不远,咫尺之遥,
他们的祖祖辈辈,从未光明正大的进入过关墙之内,城墙破了,这让他们如何不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冲跑过来,渴望杀人,或是被杀。
“白修竹,你他妈就是个废物,老废物!”
望向正面战场被彻底围住的弓马营骑卒们,齐烨骂出了声,骂的声嘶力竭。
弓马营,所有弓马营将士斗殴被围住了,被数倍,十数倍的敌军围住了,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刻,齐烨懊悔到了极致,也恨到了极致,恨白修竹,甚至恨太子。
如果有火油,有大量的火油,哪会让战象轻易靠近城墙。
齐烨骂的很响亮,白修竹听见了,装作没听见。
老帅不需要解释,军器推上来了,除了火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快速毁掉攻城军器。
老帅更不需要对齐烨解释,因为他很清楚,齐烨并非是在骂他,而是在发泄着某些无能为力的情感,某些悲伤,某些看着军伍一个又一个倒下的无能为力与悲伤。
又是一阵颤动,一声哀鸣,一隅坍塌,另一头战象撞在了城墙上,就在东南角,马台砸死了数十人,角楼变为废墟残垣。
大量的敌军冲上了战象身后的绳梯,如疯魔一般跳进了断裂的城墙之上。
杀声震天,驻守南野的弓骑营赶来的,从后方传来,在城门缓缓被拉动时跃出了城关,跃进了敌阵之中。
身先士卒的余思彤,手持长枪一往无前,人与马心灵相通,人与长枪心灵相通,带领最前方的亲随们顷刻间便杀出了一条血路。
奈何,敌军太多太多了,战马,不能停,一旦疾驰的战马停下时,骑卒便没了最大也是唯一的优势,就如同刚刚的弓马营将士们。
弓马营将士们变成了步卒,狼狈不堪的爬起来。
若是不下马步战,就会在马上被一根根长矛捅穿身体。
杀戮终究还是蔓延到了齐烨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头体型最为庞大的战象,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甩动着长鼻,被遮盖的双眼透过黑布散发出了某种凶光,尾部的灼烧感令它不断的加快着四蹄迈动的速度。
齐烨紧紧攥着拳头,双眼一眨不眨,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可以和战象沟通,同样是不应该踏上战场的人与象,终究是无法沟通的。
司空朗环抱着公输车前的太子,跳到了台阶上。
旺仔与喻斌,也粗暴的架起了齐烨冲到了鼓台上。
战象,没有倒地,剧痛令它发出了震耳的悲鸣之声,调转了庞大的身体,冲进了山林之中,任由身上那极为渺小的异族用缠绕着荆棘的长鞭不断抽打着它。
“堵上缺口!”
齐烨挣扎着,大叫着:“快去堵上缺口,去!”
不用齐烨身边的司卫过去,城门下大量的盾卒已经跑了上去,用身体,试图淹没城墙上的缺口。
敌人也冲了上来,争夺着这一处缺口。
当边军与敌人彻底“堵上”缺口的那一刹那,那一瞬间,齐烨透过破损的城墙看到了一架井阑车,井阑车倒塌了,倒塌在了一群骑卒的身上。
那拎着长枪的将军,那位总是寡妇鸡精寡妇鸡精叫着的将军,那位总是陪着笑,面露讨好的将军,被一根无比粗大的实木重重的砸在了头上。
马倒了,将军也倒下了。
马的前腿折断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将军满面鲜血,挣扎着想要起来。
可马与将军都无法起来,被潮水一般的敌军淹没了。
“走!”
阿卓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齐烨的肩膀:“走,离开越州!”
“不走!”齐烨红着眼睛夺过司卫手中的长刀:“守城!”
阿朱吼道:“你是世子。”
“连他都上了!”齐烨指向拿着军盾冲上太子:“我为何不能上!”
“他爹只是皇帝!”阿卓吼道:“你爹是幽王,快跟我走!”
“闪开,要走你自己…”
齐烨用力一挣脱,紧接着身子一矮:“疼疼疼疼疼,轻点轻点轻点。”
阿卓是什么人,长着一张娃娃脸,满身腱子肉,一用力差点没把齐烨的肩胛骨捏碎。
喻斌一咬牙,抓住了阿卓的手腕:“太子殿下若遇不测,恩师与我等皆活不成,卓统领何不劝说太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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