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里静悄悄的,程家安带着老花镜坐在床沿上,正拿着当年与妻子往来的书信端详着,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听见程江河的呼唤。
等着程江河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自己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责怪起来。
“江河,你怎么回来了?不都跟你说了么,西湖乡离这挺远的,别老跑来跑去的,耽误工作。”
程江河心头一酸,上前两步陪坐在一旁,轻声道:“爸,不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嘛!我已经调回市里了,您咋又忘了?”
程家安面色一僵,回想了一会,这才絮絮叨叨地道:“哦,调回来了,调回来了。”
眼见父亲老年痴呆的病兆愈发的严重,程江河强压着心头的伤感,温言道:“爸,您别老把自己困在家里了,和陆叔他们去下下棋、打打拳也好啊。”
程家安浑浊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神采,呆呆地回应道:“哦,打拳啊,好!回头去!”
看着父亲恍恍惚惚的精神,程江河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黯然地摇了摇头,随即走出屋外,带着些许的责怪之意,冲着程江海皱眉道:“爸的精神可是越来越不好了。”
程江海纠结地拧巴着脸,苦闷地道:“爸前段时间还能跟几个老师傅活动活动,这些天越发的不爱出门了。我劝过了,总是不听!”
程江河缓缓地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有些忐忑不安的弟弟,很焦虑地道:“爸这状态,放着你一个人照顾,我是不放心的。”
“哥,我……”
尽心竭力守护父亲的程江海感觉有点委屈,耷拉下脑袋,一声不吭。
“这事等姐回来一道说吧!”
程江河也没解释什么,似乎对于弟弟的沮丧不以为意。从内心讲,他是真的不放心将年老多病的父亲完全交付在这个毛毛躁躁的弟弟身上。受过的教训够多了,即便是程江海这几年完全变了个模样,可不放心就是不放心,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改观的。
看着弟弟手里的手杖,程江河伸手道:“把手杖给我,笨手笨脚的能做好个啥!去,给我弄点胶皮过来。”
程江海赶紧答应了一声着,递过手杖,随后又弄来的胶皮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蹲在旁边,痴痴地看着程江河捯饬手杖……
这一幕的画面多么的似曾相识啊,那些团场里的童年记忆慢慢地纷至沓来。
“喂,程江河,你可是我们家的长房长孙……”
“姐,你又来这一套!”
“可不是嘛!江海受欺负,这个时候你不出头谁出头?你也太丢咱家的脸了。”
“行行行,哎呀,我出头,我出头行了吧。”
“哦哦,哥哥最棒了,哥哥最棒了!”
“刚才说了,就一个风筝,给谁玩呢?又不给谁玩呢?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每个人做一个,但是有个条件……以后谁都不准欺负江海!”
一幕幕的回忆,一阵阵的温馨。
那个时候,哥哥的手是最巧的,什么东西都能变着花样做出来,那个时候的哥哥也是程江海最崇拜、最依仗的。多少年了,程江海依旧还记得哥哥勇敢挡在前面,护佑着弱小不堪的自己。
可如今那座山岳般的身影、那股呵护的暖意,似乎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哥哥的崇拜化作了畏惧,对哥哥的亲近变成了躲避。
这或许都得怪自己,是谁让这个家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的?
程江海痴痴傻傻地回忆着,完全愣住了,直到程江河推了推胳臂,这才让他惊醒过来。
“发什么楞呢,剪刀,剪刀递给我!”程江河皱着眉头说道。
“哦,哥,给!”程江海赶紧拿起剪刀递了过去。
程江河张口责备道:“多大的人了,干啥事都不专心!”
程江海咬了咬嘴唇,喃喃地道:“哥,还是你手巧,我是想起小时候你给我们团场的孩子做风筝,做木枪,还给家里赚了不少针钱呢!”
程江河手底下突然顿了顿。
是啊,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虽说是物质极度匮乏,要什么没什么,但儿时的幸福和快乐却是满满当当,一家人永远都是笑呵呵的。
可如今呢?
一旦想起母亲的离世,连一丝来自自己的福分都没享受过,遗憾之余实在是有点愤怒,程江河瞬间拉下脸来,瞪着程江海恨恨地道:“本来一个好好的家,闹成这个样子,怪谁啊!”
说完程江河突然心堵的难受,将手杖扔还给程江海,扭头回了屋。心中凄苦的程江海呆呆地蹲坐在楼道口,心头交织着无尽悔恨和委屈,堪堪地低下头。
时至今日,哥哥依旧没有完全原谅自己,那份冷漠如同老树盘根般的难以磨灭,他心头的悲凉可想而知。
程江海痴痴地看着地面,眼眶里水汽蒙蒙。
稍许工夫,程江水赶了回来,看着程江海蹲在地上发愣,诧异地上前问道:“江海,怎么一个人在这发愣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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