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跪在地上，颤抖个不停。这些天，当真是折磨死她了。自从发现谢窕从寝殿中不见后，她就一直提着颗心。当时陈闲也失踪了，她便认为自家公主是跟着九殿下一块儿出去了，于是一直隐瞒着。好在陈国皇宫中，并没有什么人特别在意谢窕，那陈姜曾来找过几回，但都被她以“公主重病需要静养”的幌子给挡了过去。如今，陈闲和逍遥王大胜而归，谢窕依旧是一点儿消息也无，她这才慌了神赶到广逸宫，把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
“为何瞒了这么久？”陈闲算了算日子，起码有七八日了。若谢窕真是被什么人劫走了，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一点消息，她怕是......这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九殿下，奴婢本以为公主是跟着您一块儿走了，便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只消遮掩一番待您们回来就可以了，没成想......没成想您跟逍遥王大捷归国，公主却仍是没有一点儿影子。奴婢，奴婢知错了！”那宫人哽咽地哭着，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额上淤青渐渐现了出来。
陈闲头都大了！最烦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他正想冷声喝住她，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咱们主帅啊，被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给救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啧啧啧，可水灵了。”
“别听他瞎说，那姑娘被主帅蒙了个严实，根本看不见长啥样。”
沿途士兵们闲侃时的话语蓦地在耳边响起，再加上之前陈陌玉在殿门口让自己跟他回府，陈闲心下一沉，似乎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
谢窕咳了一声，悠悠转醒，眼睛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心口处有着密密麻麻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撕咬着皮肉。待她意识渐渐清明，那股疼痛直击大脑，惹得她浑身一颤，口中不由得呻吟出声——真的很痛！
“醒了？”男子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像一张未经描摹的白纸，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谢窕一惊，雾气缭眼的感觉散去，她居然看见了陈陌玉！
是的啊，陈陌玉。
当时他让人带自己离开，话语尖锐得堪比刀子。自己的少女心事赤裸裸地暴露于人下，还不被陈陌玉珍视，受到他一阵冷嘲。她羞愤欲绝，没等他派来的人过来，就自己先跑了。后来啊，她还是回来了。因为想到，一旦回去，他仍是逍遥王，她仍是未来的九皇子妃。那安稳的皇宫，还不如这混乱的战场。至少在这里，她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可以贪婪地看着他而不被发觉。谢窕顺了一个战死士兵的衣服换上，而后在大军中跌跌撞撞，她只为仰望自己心中的月亮。再后来啊，陈陌玉在与敌方将领斗法，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鬼鬼祟祟的敌方士兵。
谢窕不知自己是从哪里生出了那么一股巨大的力气，拨开周身的人就往陈陌玉那边闯。她一直在喊他，希望他能避开。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战场太过嘈杂的缘故，陈陌玉根本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依旧稳若泰山地直视着前方，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千钧一发，谢窕从侧边冲了上去，直接用身体挡住了那把利刃。刀没入身体、痛楚席卷全身的时候，谢窕看见陈陌玉几乎是同一时间就闪身退出了几步之外。
谢窕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身体重重地向地面倒去，神思却是轻飘飘的。看样子，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啊，他本就可以不受半点损害地避开。所有的意识，就这样沉进了无边黑暗中......
“你怎么在这？”谢窕虽然醒过来了，身体却是疼得根本不想动。
“本王在自己的府邸内，有何不妥？”陈陌玉面无表情地低着脑袋，手忍不住使了些劲。
“啊，疼！”谢窕突觉疼痛更重，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而后她才发现，陈陌玉低着脑袋，是在给自己上药。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莽夫之勇！”陈陌玉根本没发觉自己语气中有着隐隐的怒气。
“我那是为了救......”
“本王需要你救？”陈陌玉上好了药，便起身在旁边搁着的木盆中洗濯双手，嘴里还不忘截断谢窕的话。
简单粗暴，干净利落。
谢窕哑口无言，睫毛轻轻颤了颤。陈陌玉说的对，自己确实逞了莽夫之勇。那样厉害的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救。自己当时也是，平常看什么事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怎么那个时候就变成了猪脑子？可是，情动难持，关心则乱。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谢窕心里想的是，若自己真的成功救下了他，那自己在他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些不一样......等等！谢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你刚刚在给我上药？”
“嗯，不必道谢。”陈陌玉将十指从水里捞出来，然后在木架上挂着的干布上轻轻擦了擦。
陈陌玉在给自己上药，那自己就得把肌肤裸露出来。自己是伤在胸口那一块，好像还偏上一些......这么连起来想了想，谢窕还真觉得自己胸口那块除了无休止的疼痛，还有些凉飕飕的。
“你脱我衣服了？”谢窕几分惊惧，小脸上尽是慌乱的神色。虽然自己喜欢陈陌玉，但还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身体给这个人看。更何况，他现在并不喜欢自己。
“没有。”陈陌玉顿了顿，便在一旁坐下了。
“没脱衣服你怎么上的药？”谢窕摆明了不信，说话的声音急促起来，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
“只是把衣服剪了个口子。”陈陌玉很是淡定，抚了抚自己的衣袖。
“……那，那也不行！”谢窕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你就不能找个女侍或是婆子过来？”
“让她们过来看看，为什么九殿下的准皇妃会在本王的榻上？”陈陌玉闭了眼睛，手掌搭在膝上，“这样的话，是不是正遂了你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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