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只是在整队,定州和北面庆都两县都被戒严,路边村庄,巡检司哨卡等均无百姓外出。
林威骑马停在前方一个丘陵顶,望远镜环视一圈,树林太多,毛都没有,春天的原野里绿草茵茵,却散发出一片死寂。
此处距离清风店还有三十里,朝李尊祖挥挥手,全军立刻勒马缓缓向前,两翼各出千名斥候刺探军情。
林威等亲卫休息完毕,也从土包来到中军,在森严的军阵中向前。
无论结果如何,朝廷大概不会记录这次战争。
但地方志会如何记录呢?
天启七年三月二十八,宛平侯率领的边军与英国公率领的京营在两府交界演武,不幸演变成为械斗?
愚蠢啊,胜利者没脸皮记录这样的战争。
可没有这场战争,混乱会蔓延到民间,无数人被牵连,这已经是双方‘道德高尚’能控制灾难最有效方式了。
不可避免,那就快速了结。
前军突然加快速度,轰隆隆带动全军加速,李尊祖打马来到中军,
“大将军,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战术,占据巡检司关卡,骑军布置在两侧丘陵地,火器兵完全封锁了官道,我们稍微偏离官道五里,就能从两侧树林外绕过去。”
“把我们的两翼收回来,老子必须走官道,向天下宣告我们无敌,堂堂正正入主中枢。”
李尊祖再次打马离开,两刻钟后,大军停留在唐河南岸。
大官道南北延伸,唐河一尺深,水流平缓,河床百丈,河堤年代久远,官道从河道狭窄处通过,有一座宽丈半、长约三十丈的七眼石拱桥。
中原大地只有官道才有这样规模的石桥配备,两府交界的关卡在北岸三里外,关卡两侧十丈高的丘陵如同门神一样扼守官道。
两侧丘陵骑军严阵以待,中间官道前面摆满拒马,后面是百多门佛郎机火炮,接着是密密麻麻的火器兵。
张维贤肯定听丁贤思描述辽东战事,认为运动战是找死,既然双方避无可避,不如一门心思死守,拖你三五天,自然没脸‘独掌’朝堂。
大军在南岸摆开,林威跃马而出,拿望远镜连续扫了两次。
英国公·张、永康侯·徐,只有两面将旗,其余是神机营营旗和日月旗,英国公在东侧丘陵顶俯瞰全局,永康侯在火器兵中间。
李尊祖再次来到林威身边,“侯爷,他们的确全部在这里,斥候绕过树林运动到三十里外,他们完全没有阻拦。”
林威放下望远镜皱眉说道,“虽然一直认为很愚蠢,但真正面对,还是觉得愚蠢,古往今来,再也没有这样愚蠢的战争了。”
李尊祖神色很认真,“侯爷多虑了,您说过大明朝到处是愚蠢的战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英国公偏偏不知我们底细,他自以为京营立于不败之地,才摆出如此纯防御阵型。”
“不,他在尽本分、泯恩仇,换句话说,他在送死。”
李尊祖不知道说什么了,身后哒哒哒过来三人,刚想与林威说话,他已抢先开口,“闭嘴吧,很快就结束了,老子今晚还得回京。”
说完扭头对李尊祖道,“英国公在东面,令火器兵下马,从西面树林进攻,别杀马,进入射程后用掷弹机轰击他们的火铳兵。”
李尊祖立刻去传令,林威干脆挥手示意骑军下马看戏,就当休息了。
身边现在共有四千火器兵,两千东江长火器,两千京卫短火铳,留下一千人,三千人在李尊祖的带领下涉水过河,兜了个圈子进入河边树林。
轰~
一声大响,林威猛不防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拒马后的佛郎机炮在轰击树林。
想法不错,但是极限射程,边缘树木被炸得木屑横飞,但毛都伤不到一根。因为火器兵不是攻击西侧骑军的正面,他们还在兜圈子,从西向东横插。
佛郎机炮更换子铳轰击很快,但声音没刚才整齐了,轰轰轰,连绵不绝,又来一遍…
林威眼皮一跳,这种壮胆用的打法有种你们再来一次,三连击后超长的装弹间隙,掷弹兵能马上抵近森林边缘,把炮阵炸个稀巴烂。
咦?
两轮过后停止了。
林威从望远镜看到佛郎机更换子铳后处于待发状态,炮阵后面的兵在火速装填打空的子铳。
这个新永康侯还真有点常识,起码不是公子哥将军。
轰轰~
两声地动山摇的响声,远远望去,西边森林两道尘土冲天而起。
林威看了一眼,脸颊忍不住的抽动,果然愚蠢是相互的,自己和张维贤一样犯了一样的毛病,都是蠢人。
一炷香之后,西边哗啦啦涉水跑回来三个火器兵,“禀大将军,西边树林靠近丘陵两里内到处是地雷,小雷挂大雷,我们失去七名兄弟,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排完。”
林威苦笑摇摇头,扭头对传令兵道,“鸣金收兵!”
当当当的敲锣撤退声响起,对面京营万余人顿时大声嘲笑宛平侯。
哈哈哈的笑声和得意的嘴脸十分嚣张。
林威不以为意,扭头看看偏西的太阳,挨骂一声自己犯贱,越想简单结束越不简单。
看戏的秦翼明实在忍不住了,以大舅哥的身份说道,“四威,打仗忌讳蛇吞象,今天过不去明天也得过,佛郎机肯定比火铳射程远,他们完全封锁官道大陆,并不怕你正面强攻。”
林威歪头看着他,“大舅哥,白杆兵有多少骑军?”
“呃~六百。”
“火器兵呢?”
“我们没有任何火器,一千弓箭手。”
“那就闭嘴!”
秦翼明两眼一瞪,你这个不识好歹的…
关承武快速拉了他一把,挤眼示意他闭嘴。
大师兄和云梦早看出来了,林威现在的心情有点浮躁,以他们的了解,这种状态的宛平侯恨天恨地恨空气,非常容易失控,让他先吃个亏才能冷静下来。
李尊祖很快带三千人撤了回来,尘土飞扬,所以个个灰头土脸,林威被他羞愧的眼神逗笑了,
“尊祖无需自责,官道两侧的水沟和地垄绝对是我们天然的优势,我西你东,各带两千长短火铳,掷弹筒也平分,让后面的兄弟看看真正的火器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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