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继昌避开苏介然的正面指责,以多欺少,想打感情牌来逼武帝妥协。
武帝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染尘不知何故没有出席,武帝一人高坐在上首,俯看着脚下跪了一地的臣子,神情讽刺又决绝,面色阴鸷,目光如同毒蛇攫住了井底的青蛙一般,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董继昌等人还在哭诉,武帝心中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点,他怒极反笑,冷飕飕的哼道:“今日谁再多说一个字,朕砍了他的脑袋。“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绝情,哭声嘎然而止。
董后的哭腔卡在半路上,进不去出不来,在寂静的大殿内陡然打了个嗝,这声打嗝就像闷热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闪电,伴随着惊雷滚滚,打破了嘈杂喧嚣的环境。
董继昌面色晦暗,刚要开口反对武帝的武断,有人不识抬举的做了出头鸟,妄想在这种情况下显示自己的能力。
“皇上,您万万不可辜负了董。。。。“
他慷慨激昂的演说还没开始,就被武帝赫然打断。
天子的威严不可挑衅,武帝厉声喝道:“九幽铁骑何在?“
楚修远凛然出列:“回皇上,九幽铁骑都在。“
武帝没有一丝犹豫,铁血无情的说道:“带下去,拖出护国寺,斩立绝。“
众人大骇,董继昌高喊:“皇上不可,皇上息怒。“
武帝暴戾的看着他,冰冷的说道:“董阁老,朕念在你年事已高,对你的大不敬不予计较,但是朕是天子,朕是圣武的皇帝,你若再敢阻拦一个字,休怪朕不念旧情。“
楚修远轻飘飘的扫了董继昌一眼,傲然越过他,手一挥,道:“来人,带下去,绞杀。“
不少女眷闻言都吓的花容失色,战战兢兢的依偎在一起。
做了替死鬼的那个人早吓的瘫成一团泥,口中不断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武帝不为所动,存心要杀鸡儆猴:“朕倒是想看看,还有谁胆敢违抗圣旨。“
之前还义正严辞的群臣齐齐噤声,苏介然识时务的闭上了嘴,然而董继昌却愤懑的哭到不行:“皇上,您这是要逆天而行呀?先皇,老臣有罪,不能劝诫皇上,我圣武百年基业既要毁于一旦,老臣无颜去见您呀,先皇。“
武帝从座位上站起,巨高临下的看着董继昌哭诉,漠然说道:“董阁老既然这么想念先皇,那就去皇陵守着先皇吧,也好聊表忠心。“
董继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武帝会绝情至此,鼻涕眼泪混成一团的愣在了那,片刻回神,顿足捶胸,嚎啕大哭。
“皇上,忠言逆耳,忠言逆耳,皇上不顾伦理纲常,一意孤行,老臣无能,规劝不了皇上,愧对圣武列祖列宗,不用皇上下旨,老臣这就去向先皇请罪。“
他说着突然站起冲向旁边的柱子,竟是要撞墙自尽。
惊呼连连,董后大叫一声:“父亲!“
只见就在董继昌要撞上柱子的时候,做在柱子旁的豫亲王骤然出手抱住了他,两人一齐摔倒在地。
又是一阵惊呼,所有人大大的喘了口气,包括武帝,脸色都还没回过来。
怒骂归怒骂,要是董继昌真的一头撞死在这里,那武帝免不了要背上一个“昏庸“的头衔。
苏介然和苏家人也狠狠的松了口气,董继昌死了,锦妤就真的要担上“妖言惑众“的骂名了,而苏家一世清名也会毁于一旦。
武帝眼神飘忽不定,但更多的依然还是阴冷。
董后倒在太子怀中哭泣,悲悲切切的说道:“皇上不如也让臣妾去了吧?呜呜呜。“
太子小心睨着武帝的神色,表情胆怯,但还是说了句:“请父皇息怒,儿臣愿意代外祖领罪,请父皇宽恕外祖和大臣们。“
董继昌被豫亲王拦下后立马就被几个太监看护了起来,以防他再次自寻短见,但是他气若游丝的不停哼哼,口中喃喃自语:“先皇,老臣有罪啊,先皇,老臣有罪啊。“
楚修远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武帝没有制止他将人带走,他便像看了场闹剧般,鄙夷的环视着那些为董继昌打抱不平的朝臣,强势的把那人给拖了出去。
惊恐的惨叫声在藏书阁内回荡,董继昌受到叫声的刺激,突然再次激动起来,挣扎着又要去撞墙,董后哭着爬向他,太子跪着不停的磕头,已经无人再有功夫去理会那个被拖出去的替死鬼了。
追随董继昌的数名朝臣互相对视了一眼,动作整齐的脱下官帽,齐声向武帝说道:“请皇上恩准臣等辞官,请皇上恩准臣等辞官,请皇上恩准臣等辞官。“
武帝被气的脸色铁青,嘴皮都在发抖,这就是公然挑衅皇权了,哪个帝王能忍下这口气?
眼看着武帝就要失去理智,所有人都担心他真的下旨治了这些人的罪,这些可都是朝中重臣,集体辞官必定引起官场动荡,前朝不稳,必然会引发更多矛盾,且董家势力盘踞全国上下,一旦有人心存不轨,起了造反之心,一场战乱怕是难以避免,内忧外患之下,天子的位置岌岌可危,因为太子身上流着董家的血,董家肯定会推太子继位,只要一个“清君侧“的理由,董家就能打进京城。
所以岭南,必须收回!
眨眼间,武帝心中已是千回百转,他恨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屈于现实,刚才的试探不过只是冰山一角,今天在场的还都是二品以上的官员,就有这么多人暴露出来,可见朝堂之上,董家的势力有多强大。
若找不到董家想要造反的实质性证据,想要铲除董氏一党,怕是根本不可能。
武帝感到万分沮丧,他从前依赖董家的帮助,虽知道养虎为患的道理,但等他想动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好继续装作重用董家,立谢邈为太子,仍由董后在后宫只手遮天,放任董继昌拉拢人心,暗地里费心布局,培养自己的心腹和势力,只是这一布局,就布了数十年。
双方气氛僵持,群臣跪地不起,董继昌悲愤交加。
武帝眼中的滔天巨浪渐渐平复,小不忍则乱大谋,他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吗?
今天的这一出戏本就是早安排好的,在他意料之中,他必须得忍住。
暗暗握了下拳头,武帝朝苏介然和楚慕枫使了个颜色,两人收到,楚慕枫先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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