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十一阿哥……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兰花硬着头皮劝着郭贵人,说的话她自个都不信,宫中谁不知道十一阿哥刚出生就被太医诊脉长不成,果不其然,自出生至今才六个月大,喝的药比吃的奶还要多,隔三岔五就生病。
上个月更是一场高烧差点把人烧没了,好在皇上用酒精退烧的法子救了回来,可即便这样,十一阿哥身子依旧糟糕透顶,这次直接是吃不进奶,口吐白沫了,太医已经进去救治,但估摸着这次没上次幸运了。
郭贵人此时满眼赤红,神情憔悴不堪,听到劝说不仅没得到一丝安慰,反而再次用力挥动桌面摆设,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本小主的十一阿哥当然福大命大,等皇上回来了,有皇上的真龙护体,自不会有事。”
自从上次十一阿哥高烧被皇上亲手救了后,郭贵人不觉得是用烈酒退烧的新法子功劳,反而一心认定是皇上的龙气庇佑,所以在十一阿哥这次眼看不好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请皇上回来。
只是皇宫距离畅春园就是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时辰,就怕来不及,兰花把嘴里的话咽到了喉咙里。
可她没说出来,却被郭贵人余光看到了表情,郭贵人再度发狂,脸上的担忧恐慌立刻被怨毒代替,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皇上本该在皇宫里的,直接就能过来,都怪那个妖后,勾的皇上去了畅春园不回宫了,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害我的十一阿哥,十一阿哥若出了事,我不会放过她的,她心怎么毒。”
随后又是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而就在这时,内室帘子被掀开,一个老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才医术不精,十一阿哥,十一阿哥,夭折了……”
话落,殿内瞬间鸦雀无声,郭贵人举着花瓶的动作一动不动,像傻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啊了一声,手上一松,花瓶坠地,她却不管不顾,疯了一样冲进内室,看着床上脸色青白,已经没有呼吸的十一阿哥。
猛地扑上去抱着他,一边哭一边嘶吼:
“十一阿哥,我的十一阿哥,你走了额娘怎么办,额娘只有你一个阿哥啊,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你皇阿玛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再等等,你再等等就有救了……”
四周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霎时屋内一片哭声,过了会,兰花一边流泪一边去劝小主放下十一阿哥,礼部和内务府要来装殓十一阿哥尸体了,可郭贵人却死死抱着十一阿哥不放,赤红着眼睛发狂道:
“别碰我,别碰我的十一阿哥,皇上就要回来了,就要回来了,十一阿哥不会有事的……”
这时接到消息的宜嫔急匆匆从皇太后宫里赶了回来,她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眼那个毫无声息的小小尸体,顿了顿,立刻命令道:
“都做什么吃的,还不快拉开郭贵人。”
宜嫔的话一出,兰花和其他宫人不敢耽搁强行将郭贵人拉开,为了不让郭贵人耽搁十一阿哥入殓,宜嫔将她带去她的前殿寝宫里,郭贵人一进寝宫,就挣扎着扯开宫人瘫坐在地上:
“十一阿哥,我的十一阿哥,都是那个妖后害的,她心如蛇蝎,她故意将皇上勾去畅春园,就是为了让皇上来不及救我的十一阿哥,她自己生不出来,她就看不得我的十一阿哥,苏答应那个石榴屏风送的好,她别想当额娘了……”
说着又疯狂大笑了起来,本来准备安慰郭贵人的宜嫔听到这话,瞳孔骤然一缩,坐在椅子上的身子跟着一正。
下一刻,手一挥,寝宫内的宫人纷纷退了下去,只剩下兰花和玉兰两个贴身心腹。
郭贵人还摊在地上颠三倒四的疯狂咒怨:
“也不对,那妖后如此歹毒,又野心勃勃,说不得就是学那个什么武则天,为了往上爬,用自己的身子陷害苏答应除去敌人,对,肯定就是这样,那个妖后可不就是无子封后,得逞了……”
郭贵人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悲愤怨毒,可听到这话的宜嫔此刻却攥紧了扶手,眼睛死死盯着郭贵人,脑中不停地回荡着她的话,又想着皇后一路走来的种种事件,看似被害,最后却反而步步高升。
还有红石榴屏风她虽不知晓怎么回事,但想到郭贵人最近与永寿宫的那拉常在走的近,话中又提及被打入冷宫自缢的苏答应就心中有数了。
而郭贵人刚刚的猜测看似是污蔑发泄,可一旦顺着这个方向去想,就好像突然走出迷雾,过去的一件件事都有了另一个可能。
比如那架让皇后两年内无法怀孕的红珊瑚摆设,这件事虽然没公布,但她作为执掌六宫权的嫔妃还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当时她还在可惜,可惜为何只是两年内无法怀孕,要是一辈子就好了,可现在她脑中升起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那个红珊瑚摆设,包括之前红石榴屏风的真正作用,那位其实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
只是不动声色的以己为饵将计就计,若是真的,那这心机也太深、太狠、太可怕了,怪不得能压的全后宫喘不过气来,让皇上独宠她一人,她们这些老人输的不冤,但皇上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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