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丸九九五年。
在贸河城最萧条的一条小街巷中,醉醺醺的周自行步履蹒跚向前走着。他在飞鹤楼与旺生门的几个教徒从上午聚到了傍晚,除了喝酒之外,尽是对岁神的歌功颂德。
行医馆开张一年以来,周自行几乎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他现在已经是旺生门的一名虔诚教徒。至少在周围人的眼中,他就是如此。
他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回到了行医馆的门前。这早就不是岳步云租给他的那间旧宅子了,而是他在这条街上找到的另一间更小更破更便宜的一间。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就是挂在门头的牌匾。那是岳晓雨亲手写的“行医馆”三个大字。
医馆中没有一个来看病抓药的,只有两个徒弟守着。闫岭坐在医馆柜台里,远远的就到了周自行。他招呼趴在椅子上打盹的闫峰,赶紧迎了出来,一左一右搀扶住周自行。
“师父,您回来了。”他们关切的问道。
“关……关门!”周自行奔拉着眼皮,酒精在身体里的作用令他极度的疲惫。
“这申时都没过完,天还没黑呢。”闫峰说道。这一年的时间他俩不仅个头又长高了,说起话来已经快和成人无异。
“我说……关门!到底谁是师父啊?”周自行皱起了眉头,训斥道。
“……是……”闫峰、闫岭不敢怠慢,只好按照周自行的要求去做。他们把周自行扶到柜台旁的靠椅上坐下后,回身去到门口,麻利的将倚在墙上的一片片门板插回门槛上的插槽里。随着门板的复位,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只有窗户纸上透进来的微弱光亮。
“师父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闫岭有些担忧,悄悄的问向闫峰。
闫峰撇撇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周自行继续说道:“小峰,把我的葫芦拿来。”
“您还要喝延年汤吗?”闫峰一阵惊讶。
“快!”周自行像是想要瞪他一眼,无奈眼皮沉重,挑起了眉毛,眼皮却是一动不动。
闫峰只好去取挂在墙壁上的葫芦,还一边试探的嘟囔着:“今天岳姐姐又来找您了……”
听到岳晓雨来过,周自行的身体难以察觉的微弱颤抖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大声吼道:“别给我提岳家的事情!听着就来火!”
闫岭被周自行的大吼声吓的往哥哥闫峰身边靠了一步。闫峰把葫芦放在身前,用另一只手护住弟弟,自己也经不住惊恐,向后挪了挪身子。
想当初,行医馆开张没多久后,兄弟俩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师父说不定哪天就会去向岳掌柜提亲,迎娶岳晓雨。可哪里知道,师父莫名其妙的与岳步云闹翻了,再也不往来。所以他们才搬出了岳步云租给
他们的房子,重新找了地方。
岳晓雨打听了好久才找他们,任凭她如何相劝,周自行都倔强如牛,不作任何的解释。直到后来连与岳晓雨的面都不见。
周自行一把夺过闫峰递来的葫芦,拔出塞子,张大嘴迎上了葫芦口,用手不断的抖动往下倒着。可葫芦口不过就流出了一两滴清酒般的透明液体,落在他的舌尖上。他的脸上满是欲壑难平的痛苦,拼了
命的咂摸嘴,然后突然吼道:“没啦?没了吗?”
“师……父……家里没了,就这么一点儿了。”闫岭胆怯的回答道。
周自行捏着葫芦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猛然将葫芦砸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弹起,恰好飞落在闫岭的手里。闫岭顺势低头查看葫芦有没有砸坏,他担心又得花钱买个新的。好在葫芦完好,闫岭这才放下心来。
周自行一通火发出,随即就用手痛苦的遮住自己的额头,甚至开始有些止不住的抽泣。他的脾气与一年前已经大不一样。敏感、易怒、脆弱、暴虐,这些曾经与他不相关的词汇,现在都能准确的描述他现在的状态。
延年汤,这可恶的延年汤!周自行在心中咆哮着。为了得到教徒的信任,为了能够更深入的接触到旺生门中的人,他不得不每月花费重金缴纳“月门金”,去购买一定数量的延年汤。
本想着只是花点钱买,不必真的饮用,就不会受其“瘾”。可与教徒们在一起聚的场子多了,自然就有了过不去的“逢场作戏”。
周自行天真的以为,以自己的定力能够战胜对延年汤的欲望,结果却是一败涂地。从此不断,每日必饮。饮用前是身体的痛苦,而饮用后是精神的折磨。强烈的挫败感好似千斤的重担,把他压倒在地面,一步步的陷下去,连脖子都抬不起来,直到整个人都陷入无尽折磨的深渊。
“快给我买去!”周自行忽然弹起身体,冲到柜台后面,一把抽出存放每日经营收入的抽屈,砸在了地上。仅有的若干铜丸散落一地。
闫峰、闫岭赶紧弯腰去拾,连头都不敢抬起当最后一颗铜丸被拾起后,闫岭看了一眼闫峰,扭头就要往屋外跑。若不是闫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他就撞在了他们刚刚插上的门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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