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轮到谈亦峰浑身一震,脸色大变了。
他终于戴不住那张看破世事的冷淡面具,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狰狞的神色。
“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我从一个没多少人听过的小镇里走出来,辛辛苦苦打拼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甘愿放弃?
“可我又能怎么办?在那些人面前,什么明星,什么顶流,都只是小虾米,根本没得选!而且我已经拿了他们太多好处,现在就是我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谈亦峰紧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
谢竹心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怨气和不甘。
可是对那些人的恐惧,让他只能乖乖低头。
她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和吴亦楠还一起发过誓,说有朝一日要超越谈亦峰,成为超级巨星,为亦楠姐出一口气。
心里不由得有些唏嘘。
在她面前,谈亦峰曾经是一座望而生畏的高峰,是一个要用尽浑身解数应对的强敌。
可是现在,山峰垮塌,强敌倒下。
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位昔日顶流的风光已经变成了一摊废墟,甚至即将彻底消失。
她本以为看到这一幕自己会很痛快。
但谈亦峰刚才说的那些话,让她的心乱了一拍。
如果当年自己入行后没有“璀璨衣生”系统的帮助,没有好运加持,她真的能坚持底线,隐忍不发,一直等到出头的那一天吗?
还是会像谈亦峰那样赌上全部未来,搏一条险路呢?
这个答案,或许连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谢竹心深深叹了一口气,很快收回了思绪,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
不过,她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今天的谈亦峰好像特别愿意跟她说心里话。
自己以前那么软硬兼施,也只能从他嘴里挖出一点边角料。
刚才她都还没发力,他就一股脑儿把内情掏了个底朝天,连他自己的心路历程都说得明明白白。
所以谈亦峰今天找自己来,到底是要她来干嘛的?
帮忙?
替人顶罪这种通天的事情,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
除非……
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
“你知不知道要是你一个人扛下了这个案子,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谢竹心缓缓开口。
“贩卖、容留甚至强迫他人吸食毒品,聚众淫乱,强奸……你难道以为只是身败名裂,关上几年的事情吗?”
“哪有这么多罪名?”
谈亦峰愣了一下,勉强笑道。
“我们联系过卓哥,其实他手里根本没有多少能上法庭的证据。我问过律师,最多判上几年,甚至有希望争取缓刑……”
谢竹心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你以为自己还保得住这条命吗?”
谈亦峰猛地抬起头来,仿佛被戳中了一样。
“你什么意思?”
看他那么大反应,谢竹心立刻懂了。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谈亦峰死死盯着她的脸。
“那些人承诺过我,不会让我白白受罪。他们答应我会动用家里在司法界的人脉,让我从轻判决。等过几年出来了,他们还会带着我一起做生意……”
谢竹心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相信?你竟然相信那些靠你当幌子玩女孩的公子哥,那些干出畜生行径的人渣们,会对你这么信守诺言,知恩图报?
“不但愿意冒着被人发现真相的风险,动用家族力量救你,等你若干年以后出来了,还继续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而不是干脆把所有罪名全推到你身上,把你钉死在里面,一了百了?”
她收起笑容,脸沉了下来。
而对面谈亦峰的脸色早已一片铁青。
不过谢竹心还是不准备放过他。
“说句难听的,你只是他们的白手套,替罪羊!就像一张卫生纸,给他们擦完屁股,脏了,扔掉就好。
“只要你顶罪,再利用舆论把你埋了,哪怕明白人猜到是怎么回事,他们依然可以把所有旧账一笔勾销,彻底解脱,逍遥法外了!”
谢竹心看着一言不发的谈亦峰,困惑地摇了摇头。
“奇怪,我记得你脑子是很灵光的,不然也混不到今天。这些连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倒抽一口凉气,转头看向周围那一大片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你并不是视而不见,你早就想到了!你只是在拼命说服你自己,因为——
“你也在害怕!你也不敢相信他们!”
如果不是谈亦峰心中没底,又何必在已经得到那些人的承诺以后,依然给自己灌了这么多酒?
如果不是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敢把命运交到那群下限堪忧的人手里,又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打电话找自己帮忙?
谈亦峰沉默了片刻,低声吐出一句话。
“是,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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