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他想唤一声麻大人，但又觉得这个称呼似乎不太好，一时有些踌躇。
麻瓜笑眯眯地上前一步：“盛大人唤在下‘麻公公’即可，没什么避讳的。”
“麻公公。”盛逻从善如流，“不知公公为何亲自走一趟？难不成是殿下给臣送的东西？”
麻瓜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他穿了便装而来，若不是盛逻的称谓，是丝毫看不出来内侍的样子的。
“还真被大人猜中了。”麻瓜转身，接过一个罐子捧在手中，“不如寻个僻静的地方详谈？”
盛逻笑容满面，肉眼可见的欢欣雀跃：“好好好，麻公公这边请。”
“在下来盛大人这，有三件事。”麻瓜被领着到了盛逻的落脚点，两人落座，“这第一件事呢，好说。”
麻瓜将手中的罐子推往盛逻手中：“留着给大人出海用的。殿下有句话叫带到：‘到远海再用’。”
盛逻接过，却被手中冰冷的触感一惊：“这不是陶罐？”
黝黑模样，他还以为是陶罐。
“这一个，就能买一车陶罐了。”麻瓜语气里带着自豪，“这东西是殿下叫人用改进后的窑炉炼出来的第一件东西，罐口封了蜡，用时把蜡融掉，便能掀开罐盖了。”
说句实话，罐身凹凸不平，看起来非常其貌不扬，盛逻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根本没在听麻瓜说话。
“这是？铁制的？”盛逻喃喃自语，他晃了晃瓶身，接着看向麻瓜，“不知道能否拆一个看看？在下心中实在是好奇。”
“殿下也说了，满足大人的好奇心，但只许大人拆一个。”麻瓜偷笑。
真是什么都算进去了，盛逻扶额。
蜡封得非常严实，盛逻一开始用刀翘，但蜡这东西过软了些，总是有些残留。无果，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安弘察的吩咐，点了根蜡烛来溶。
有火助攻，罐子打开的速度就快多了。盛逻掀开盖子，从罐口往里看：“这是......橙？”
“对。不过是用糖渍的。”麻瓜点头，“殿下吩咐了，远海航行易生病，船队需定期靠岸补充蔬果，这些留着应急用。”
“待用完洗净了，便可以用来装自西洋寻来的粮种，还是以蜡封口。殿下说，关于粮种，请大人务必多寻些。”
“不过时节不对，北方也没什么好橙，干巴巴没什么汁水的。殿下凑了许久，也只凑了几罐，给大人打个样。剩下来的说是让大人自己寻摸路子，在两广自行装罐。索幸大人是本地人，熟悉得很，应当不难。”
思虑得真周全，盛逻不禁纳闷：“殿下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衬得我等如此愚钝，如同痴傻一般。”
十几岁的年纪，也没去过多少地方，怎么就那么聪明？
总是能预判到可能带来的风险，提前做足了准备。
难不成是皇家有什么教子良方？
可陛下也是皇家子嗣，确实能力出众，但也不是殿下这般，惊天动地。
“许是殿下平日里看的书比较杂吧。”麻瓜有时候也有同感，“去年过年，殿下还托各国使臣给他带些西洋他国的书来，今年朝贡有好些使臣专门送书过来。”
“殿下最近在看个什么书。”麻瓜努力回想着，“说是个牛什么写的，什么算筹之理，都是些西洋文。”
盛逻若有所思：“那这回也得给殿下搜罗些，不能叫外人比了下去。”
“那就是大人的心意了。”麻瓜说道，“还有这第二三件事。”
“还有啊？”盛逻意外，他坐直身体，“臣洗耳恭听。”
认真的神情仿佛是在面对太女殿下本人。
麻瓜被他带得也严肃了起来，他从袖口摸出一枚锦盒，锦盒不小，也难为他塞了一路。
“还是殿下的吩咐，若是大人把此物丢了，就提头来见殿下。”
这么严重？
盛逻是双手接过锦盒，庄重地放在面前，一手按着锦盒，一手打开：“这......又是何物？”
看起来笨笨重重的长圆桶，也没什么装饰，和方才的罐子真像是一个炉子出来的。
“大人从两端看。”麻瓜示意，“这是琉璃。”
盛逻调了个头，接着被吓了一跳：“这么通透的琉璃？”
盛逻在京城里也不是没见过琉璃砖，就算是售价再高的琉璃，也带着些颜色：“更像是水晶。”
“这可不是水晶。”麻瓜指了指方才的罐子，“不知殿下用的什么法子，和方才的罐子一个地方烧出来的。”
“大人将其举起来看。”
盛逻依言举起，从那小圆筒中突然看见麻瓜放大的脸。
嚯，他猛地把圆筒一放，心口砰砰作响，说话带着结巴：“这......妖术？”
不然怎么还能把人塞进这筒里。
他这反应算是小的了，麻瓜还记得殿下第一回把这圆筒拿出来的时候，几位武将争得眼睛面红耳赤如若癫狂却丝毫不愿意让步的模样。
“殿下说这是物理，万物本有之道，只是被人拿来用罢了。此物唤做望远镜。”
望远镜？
盛逻喃喃自语：“这名字贴切。”
将远处的物体拉到面前来，岂不是“望远”？
“陛下也是这么说的。”麻瓜笑道。
皇帝陛下脑子里给这圆筒想了好些个或文雅或气派的名字，最终都敌不过殿下这简单直白的“望远”二字，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得不承认切题之妙。
“殿下说此物近海用起来最好，交战前用起来也好，待见了人，就没啥大用处了。”
殿下说、殿下说、殿下说，都是殿下的远见卓识。
盛逻长吐一口气：“此物确实重要，还请殿下放心，人在物在。”
殿下可当真是操心得很，连着两件事震得盛逻都有些麻木。此时就算是天上坠下流星，盛逻眼皮子都不会抬起来多看一眼。
流星罢了。
史书里写了多少回了，哪有这东西震天撼地。
“不知殿下嘱托的第三件事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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