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勉的话说得慷慨坦荡，心里却远没有那么大度。
尤其是当他在东宫外等着，果然见到萧成远带着笑脸从殿内出来时，那心情。
五味杂陈。
太女殿下依旧是非常忙碌的一天，见到他来，似乎也毫不意外，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
却轻易察觉出他百般掩饰后的异常。
叫顾勉难捱的内心好受了一点。
但也只有一点。
萧佩的出现让他彻底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便是他本以为自己对于未来可能出现的第三人、第四人的接受度。
呵，完完全全，高估了自己。
“发什么呆？”
也不说话，也没动静，一进来就心事重重地在那站着。
能有什么事情能叫你这般？
“顾含星。”
安弘察彻底把手中的笔放下，语气不善地再一次唤他。
“你过来。”
顾勉乖乖地走过去，立在桌子边上，哪还有半点巧舌如簧的模样：“殿下。”
“你......”安弘察上下打量着他，“心情不好？”
顾勉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既想问一问，又怕自己这副妒忌模样显得太过于丑陋。
“顾含星。自打你进了这个殿，我问了你三句话，你只回了我一句。是想做什么？”安弘察哗得站起来，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将人一把扯过来，“没长嘴吗？”
她盯着顾勉的眼睛，叫他无处可躲：“你可记得，你府上钥匙可都在我这存着。再躲一句，我就叫人把你家锁上，叫堂堂当朝侍郎流落街头、让满朝同僚们看你的笑话。”
顾勉当然知道殿下这是在吓唬他，他故作委屈：“殿下好凶。”
他被安弘察突如其来的举动拽得一个踉跄，连忙扶住桌子站稳，老老实实吐出哽在胸口的顾忌：“臣，方才在宫门口见到了萧佩。”
萧佩啊。
啊，的确，方才萧成远有提到，萧佩在宫门口守着。
安弘察顿时有些心虚，但她毕竟是长了嘴的人：“我可什么都没应他！”
她松开顾勉的衣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手靠在桌上上撑着腮帮子，一手摆弄顾勉腰间的吊坠：“天生丽质、聪明喜人，也是我的过错喽？”
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温声小意，顿时叫顾勉沉沦其中：“自然不是殿下的过错。”
都是萧佩的错。
是他心存不轨。
“当然不是我的错。”安弘察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抬头看向顾勉，“也与他说清了，此事便算是了了。萧将军方才便是为了这事而来。”
顾勉却突然警觉起来，他轻轻握住殿下捉弄的手：“殿下允他什么了？”
安弘察挣脱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作罢：“送了他本书，题了句诗。”
顾勉又开始酸了：“还题诗呢。”
“不要不讲道理哦。”安弘察好笑极了，“那你说怎么办。”
该把他撵走，撵到天涯海角去，叫他再也见不得殿下一眼。
顾勉轻轻使了几分力气，便能感受到温润在手，心里顿时舒坦极了，也没心思顾及宫外的萧佩了。
左右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能比得上我？
美人在手，顾勉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殿下抽回了手。
接着被踢了踢腿，以示提醒：“站好，站没有站样。”
顾勉看了眼半靠在桌子上、刚刚伸出去踢人的腿还没收回、懒懒散散的太女殿下，咱俩到底是谁没有正经模样？
“殿下仔细脚疼。”
接着老老实实站好。
安弘察崩了好一会儿，终于绷不住了，笑得前仰后翻：“不行了，我总是能想到之前授课的时候挨训的画面。”
也同样是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那时的顾夫子年轻、与安弘察也不熟悉、不了解这位年轻的大皇子殿下的脾性，每每都只能故作老成，也总是被安弘察戳穿。
提起当年，顾勉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谁能想到两人会有今日这一遭呢？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安弘察感叹。
“是缘。”
是我与殿下的天赐良缘。
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父皇怎么说？你这一趟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快一些。父皇有叫你给我带信吗？”
安弘察三连问，但已经完全不指望他的老父亲能在这个时候回京了。
此乐间不思蜀了属于是。
“都已经解决了，等陛下回京后再慢慢安排。”
“都、已、经、解、决、了？”安弘察一字一顿，她又想敲桌子了，“顾大人、顾侍郎，你的另一位当事人，不可以拥有一点知情权吗？”
你的另一位当事人。
顾勉心头的乌云立马就散开了：“臣喜欢殿下这个称呼。”他的眼睛都在发亮。
“什么？”不明所以的太女殿下。
“臣的另一位当事人。”
安弘察是没有品出来顾勉在意的点，但闲聊的气氛如此轻松愉悦，叫她松了松紧绷了几个月的心弦：“那当事人有资格知道吗？”
当然有资格。
顾勉的目光在安弘察脸上轻轻扫过，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陛下要臣改随殿下姓，入殿下妻族，以防外戚干政。臣答应了。”
？
安弘察只有一瞬间的意外，接着立马意识到这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
“你......同意了？”
“臣为什么不同意？”顾勉的眸底没有丝毫的躲藏，“臣当然要同意。”
“安含星，听起来比安佩可好听不少。”
说句实话，可能是安弘察听惯了原本的称呼，两个都不是很好听。
怎么还揪着不放啊？这醋意快要滔天了。
“那可惜了。”安弘察逗他，“这下太女殿下不得不给你一个名分了。”
“原来殿下还存着私相授受的心思，臣这个年纪也能感受感受被金屋藏娇的乐趣了。”顾勉自然知道安弘察在故意使坏，他去伸手去拉人，“但恐怕是如不了殿下的意了，臣如今可是有靠山的人，殿下这般折辱臣，臣可是会告状的。”
嬉笑打闹的两个人，是东宫许久未有的欢乐时光，也是这深宫高墙中难得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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