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
皇帝收到了来自南诏的第二封信，这回终于是安弘察写的了。
怎么说呢，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
皇帝看得直皱眉。
半晌，他放下手中的信，吩咐：“南诏大捷，太子殿下已经拿下拓南城。西北军也与淮南侯前后夹击，身毒也开始回撤退兵。人虽然不在，场面还是要的，晚间在宫中设庆功宴。”
曹武德一听就露出了笑容，甚至都没急着去安排：“大喜事！那殿下恐怕要不了一个月就回来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想着他。”
曹武德赔笑：“这不是快到殿下生辰了？往日都是陛下给殿下过的，如今是封太子后的头一回，自然也得好好庆祝一番。”
弘察生日？皇帝顿时有些心虚，忘得一干二净。
他清了清嗓子：“这就得看他自己本事如何了。”
还嘀嘀咕咕：“朕可不会给他放水。”
“陛下说笑了。”曹武德摇头，“殿下已经长大了，哪里还需要陛下放水。”
“是啊，长大了。”皇帝也有几分恍惚，“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平心而论，第一次主挑大梁，安弘察这趟差事办得体面而又亮眼。
莫说是在现在，即便是在前朝夺嫡之位中，这也算得上是大功劳一件。
不愧是我的崽，皇帝在心里翘起尾巴。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官员们倒还好，自然是知晓大体情况的，百姓们听了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
“南诏是哪？”
经人解释后才明白，接着开始啧啧：“乖乖，这老南边了。”
百姓们理解不了南诏对于大安的意义，不过开疆拓土也是件高兴的事。
琉璃铺子率先起头，拉了个条幅，庆祝太子大捷，全铺半价，一时间店里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珍宝阁随即跟上，其他铺子也纷纷响应，一时间整个京城好是热闹。
这热闹传遍了京城，传到大学里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这对南诏学子来说，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安弘察也早就预想到这个情况，除了给父皇写信外，他也给南诏学子写了一封。
并上誊写的血书，如今被一并送到了南诏学子面前。
安弘察在信中自然是对南诏的局面做了简单的介绍，并且给了学子们两个选择。
一是现在就返回南诏，那学校便算是休学，明年此时，跟着下一班学生重新就读，可日后是否能接任，就得看考核的结果；
二是压缩学业，把原来计划两年的课程压缩到一年，考核通过后便被委派到大安地方实习半年，结束后就算是学业完成，回南诏任职。
安弘察在信中也写得很明白，既然是由大安接管南诏，那南诏日后的治理方式必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南诏学子们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南诏如今情况特殊，要全父兄子弟的情谊，自然是得回乡奔丧的。
可回了南诏，还能不能活着回大安继续学业，就是未知数。
随同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南诏的泥土，以供学子们心中慰藉用。
南诏王的血书也被翻了好几遍，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读完后心情着实不是很好。
他们大都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纪，这来一趟南诏，家中顶天立地的长辈就没了，心情可想而知。
大安太子给出的两个选择，各有利弊。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踌躇。
偏偏亲友都不在身边，没人给给个指导。
众人小声商量着，一时间都拿不定主意。
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
这些日子都在一块做劳役，南诏学子的汉话还在学习当中，碰上京城百姓俚语，那是根本听不懂。
教导主任便把人都拆开，一南诏一大安搭配起来干活，效果还挺好，两方都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又有着同学之谊，很快就化干戈为玉帛。
大安学子知道南诏情况的时候要略早些，毕竟他们都是朝中官员子弟，早就被家中长辈拎着耳朵醍醐灌顶提醒了好多遍，生怕他们再生事招惹他人毁了两国情谊。
是以在饭堂遇见时，大安学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个劲地招呼南诏学子尝尝他们从家中带来的小灶，对南诏惊变闭口不提。
先开口提及的人却是南诏学子，他们三三两两坐开，离得不算远，也不近。
“太子殿下给我们送了信，问我们是否需要返回南诏。”一个南诏学子小声地和乔余说话。
乔余也小声地问他：“殿下有给什么建议吗？”
南诏学子回想了一下：“殿下给了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回去，但恐怕会撞上内乱怕我们丢了性命；要么压缩学业，两年后回去接任。”
乔余皱眉：“听起来都有道理，能不能先回去一趟，再回来读书呢？”
南诏学子摇了摇头：“若是我等回去，怕就回不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们家中都有叔伯堂兄弟，回去必定是要夺位的。”
“你自己想接吗？”乔余听起来这情况和西北那些草原民族很是相似，没想到南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我家在敦煌，也见过类似的情况，部族内部倾轧非常严重。”
“谁说不是呢。”这些学子若是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倒也不会觉得这等继任制度有什么问题。
可到大安来了一趟，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为材任用，能者上的选拔方式，顿时觉得自家的过于内耗。
“殿下的意思是……”乔余回想了方才他说的话，“是他派人先把南诏清扫一趟，等安定了你们再回去？那是得要上两年。”
“应当是。”那人点头，“若是我等不回去，那殿下应当会保我家中母亲姊妹安危，可要是回去，就说不准了。”
这个学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要他和族中早已根深蒂固的叔伯对抗，接任到有可能，可家中亲友的安危，当真是……
“确实。”乔余对他家殿下有着盲目的自信，“殿下可是能单枪匹马从反贼的包围下杀出重围，保你家眷自然没有问题。”
是一点也没把赵不语给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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