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看懂了！安弘察眼前一亮。
他兴致勃勃地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没想到自己半猜半蒙居然中了，萧佩摸了摸鼻子：“臣看见殿下在这里画了个长臂，又是落地的，那也就是投石车了。”
“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指给安弘察看，“殿下为何是这个画法？”
看起来像是立在纸上似的。
这种画法倒也直观，只是大安不用，方才贸然一看，萧佩差点认不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感受到这种画法的好处，脑海中竟是能具象化出投石车的模样。
他有些纳闷：“殿下怎么突然画个投石车出来？是想试行特殊的画法？”
原来是立体构图的错！安弘察恍然大悟。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想改造一下投石车。”
投石车还有什么可以改造的？萧佩又看了一遍草图：“这还能改？”
如果只是看投石车的话，那改进的空间确实不大，顶多是在轮子上做文章，加个弹簧减震，或是做个橡胶轮胎。
可这两都不太现实，想要造弹簧，势必是奔着经久耐用去的，那便要选用碳钢、锰钢或是铬钒钢之类的。
后面几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即便是制造工艺最简单的碳钢，要在大安现行生产力的水平下，精准控制铁中碳的含量，还得祛除其中杂质，谈何容易！
别的不说，能源就是大问题。哪来的高炉和高温？
至于橡胶被安弘察否决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橡胶这玩意是热带作物，在大安也就广西云南一带有分布。
安弘察相信，没有一个中原皇帝，会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咽喉卡扣放在远离政治中心、自己鞭长莫及、局势不稳的西南。除非他脑子坏掉了。
收回思绪，他回答起萧佩的问题。
安弘察拿走萧佩手里皱皱巴巴的纸，撕下一个角，捏成了一团：“你看，投石车还是那个投石车，这纸团是石块，长臂一摆，石头就会被投射出去。这是现在投石车的用法，对吧？”
非常典型的杠杆原理。
萧佩点了点头：“正是。”
“那好。现在还是这辆投石车。”安弘察把纸团拿开，随手取来一个小东西，放在了方才的位置上。
“若这是火药包。”安弘察问他，“还记得火药包的威力吗？”
何止是记得，简直是刻骨铭心。
那日火药包扔进火丛后，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刺客腿被炸开，鲜血淋漓、血肉横飞，萧佩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镇住。有刺客见到那幅场景，还以为是天罚，当即跪倒在地，被侍卫们眼疾手快地给处理了。
这要是把石头换成火药包，再投射出去，投到城墙上、或是进军列队之中，便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萧佩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殿下，这！”
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嗯？你不是见过吗？一个近战、一个远战，道理都是一样的。”安弘察解释道。
这哪里是一样的！萧佩说不出话来，这是既能近战、又能远战！
要是军队中能大批装备此物，又何惧草原骑兵！萧佩忍不住说了出口。
“有远见！”安弘察给他鼓掌，能迅速地意识到火药的重要性，这战略敏感性是相当不错了。
安弘察继续说道：“那你说，马上备战了，要不沙场上试试？”
“嗯？”萧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投石车，明明方才还觉得是一团鬼画符，也奇怪得很，现在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得眼前就能变辆出来。
安弘察又敲了下桌子，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见他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模样，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反贼进京，不如实战场上试一试？”
“那不是大材小用了？”萧佩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连忙找补：“臣是说，火药对付草原的重骑兵祥国可能会更好些，对付这些步兵和轻骑，恐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啧，方才才夸你战略意识不错，怎么这回就脑子不清醒了？
“反了我的哥！”大相径庭了属于，“你也在边塞待过，我问问你，草原骑兵作战有什么特点？”
这一下子让萧佩概括下来，他还真是有些难：“嗯......他们通常来得快去得快，烧杀抢掠一番就扬长而去，强抢也好、作战也罢，都是这个风格。”
“哎——”安弘察叹气，这么好的苗子，没有系统化的理论体系，多可恶啊！
“机动性高。是这个意思吗？”安弘察给他概括。
“正是、正是。”萧佩连连点头，“殿下概括得精准极了。”
安弘察摆了摆手，哪是我精准，我这分明是站在前人的背上。
“那你想想，一个高机动性的移动物体，你拿一个蹲在地上、需要瞄准、装弹，再投射的东西来应对，你觉得礼貌吗？”
打鸟还得看弹弓呢。
萧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他不禁感慨：“殿下好厉害。”
明明没有什么行伍经验、也不曾去过塞外，却对边塞的情况很是了解。
这话说得就有些离谱了，安弘察纠正：“打住！我可不算厉害。”
他指了指那张纸：“你若不信，便同我走一趟，去找个将军问一问，其中必定有你我忽视的点。”
安弘察本想找萧佩问问的，没想到这位老哥也不清楚，只好再看看其他人，得找个老江湖。
他来萧佩这就是躲各位将军的，如今看来，还是得主动送上门挨薅羊毛。
平日里都是安弘察占别人便宜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安弘察唏嘘不已。果然出来混得，都是要还的。
萧佩自然是巴不得能去的，安弘察这一说，他就要起身出去了，看着比安弘察这个正主还得急切几分。
“慢点慢点，还能跑了不成。”安弘察扶额，心中一阵好笑，不免也太热切了些。
可是吧，这心情也可以理解，便也跟着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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