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弘察忍不住又给他爹比了个大拇指，夸赞道：“一看就很有皇帝样子！”
这话纯粹是找揍了。
“你与朕说说，什么叫皇帝样子。”皇帝一把拽过他，反问道。
安弘察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连忙扶住桌子：“那当然是杀伐果断、沉稳老练、英俊潇洒......”
安弘察好话像不要钱一般地往外倒。
皇帝眯了眯眼：“朕看你是想说心狠手辣、老谋深算、喜怒不定吧。”
“父皇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安弘察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种实话就不必再说了，多伤咱们父子情深啊！”
皇帝都要气笑了：“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倒打一耙了。”
“那是！”安弘察振振有词，“父皇说自己坏话，那儿臣作为父皇的头号帮凶，能好到哪去？父皇是不在乎了，儿臣可玻璃心呢，听不得一句不好。”
“按你这个歪理，朕还得给你道歉了？”
“也不必如此见外。”安弘察顺杆子往上爬。
皇帝却是懒得再与他耍嘴皮子功夫了，他一把放开安弘察：“给朕干活去！要是事干不好，朕就唯你是问了。”还不忘吓唬他。
皇帝下了指令，这活自然得下属去干。
安弘察得令，给他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好嘞！”带着卓林走了。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安弘察准备带卓林去找外祖。
一路上聊起那日山上的刺杀，卓林一阵后怕。
安弘察见状连连宽慰：“我福大命大没受什么伤，表兄一路护我下山，不容易的很；萧世子殿后手臂受了伤，其余并无大碍。”
卓林听后露出一丝笑容：“得胜也长大了。”
“表兄厉害着呢。”
穿过长廊，再拐个弯，就是卓林一来时见到安弘察的屋子。安弘察一抬头，就看见他外祖站在后门口，正望着远处出神。
“外祖！”安弘察唤他。
赵捷回过神，快走了两步上来，应了安弘察，转而问卓林：“郡主如何？”
卓林便将方才与皇帝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方片禹这个够——”他勃然大怒，见安弘察在边上，话说到一半吞了下去。
“寡廉鲜耻、欺人太甚、作恶多端、罪不可恕！”安弘察替他补充道。
赵捷被他逗笑了：“看来弘察也很不喜他。”
“自然！”安弘察头头是道，“谁会喜欢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啊。只是父皇要用它，那便只能用用了。”
“不知道诸位大臣们商议得如何了，京城毕竟是都城，若是禁封时日过长，恐怕于民生不利。”
偌大的皇城，日常供应都要靠京郊输送，能平了二皇子一派自然是好事，可若是伤了百姓，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赵捷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已商议得差不多，就等弘察了。”
“等我？”这种专业的军事话题，还有自己的份？安弘察瞪大了眼睛：“我能帮上什么忙？”
弘察领着二人进了屋子，带着安弘察来到舆图面前：“京城分内外两城、内城又含皇城，这个弘察知道吧？”
安弘察当然知道，他点了点头。
赵捷便继续说道：“若是从外城强攻进去，那从外城到内城这一路，恐怕损失不小。所以外祖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开了外城的门，等到了内城门，再用火药。”
“不是说演习吗？”怎么还真打的架势？安弘察不解。
赵捷摇了摇头：“谁知道寡廉鲜耻、欺人太甚、作恶多端、罪不可恕的方片禹是真是假呢？既然要准备，那自然是要完全之策。”
也对。“若是那个劳什子二皇子来了，方片禹会不会倒戈、还能不能达成承诺，还是未知呢。”
安弘察想了想，又看了看舆图：“也不是没办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还真有办法！几位武将们方才就一直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听见安弘察给出肯定的答案，顿时眼前一亮。
一个安弘察不认识的武将仍不住开口：“殿下有什么法子？”
安弘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便向他外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赵捷给他介绍了一番：“这是五军营中军的苗提督。”
“苗？”这个姓很特别，“苗提督是云南人？”
苗提督笑着与安弘察行了个拱手礼：“正是。臣才从京营过来，殿下先前当是没见过。”
安弘察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没见过。想到他方才的提问，便聊起了正事：“想要外城的门开，又不能强攻，那就得生乱。”
他在地图上划出了外城的轮廓：“造一场遍布外城的内乱，逼人往外走，或是外面的人要进。这人选既不能是平头百姓，他们的生死存亡无人在意；也不能是世家权贵，人太少，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语气平和的很：“那便只有书生了。人足够多、声势足够大，而命脉，也足够显眼。”
“要一场系住儒生命脉的动乱。”
安弘察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时间愈发得紧张，愤怒的书生们捶打着紧锁的门，无人应声。天气酷热，人群逐渐躁动了起来，往前推搡着。人愈聚愈多，愈聚愈多——”
赵捷深深看了他一眼：“如同荒年的流民，聚集起来，足以冲破城门。”
“对！”
苗提督也有些咋舌：“那若是有这个架势，恐怕不止外城门，内城门也会破。”
安弘察不同意他的看法：“提督说出这话，便是不了解儒生了。‘学习文武艺，授予帝王家’，儒生们最想要的，也是他最畏惧的。若是波及到了内城，这动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平息下来，自然也就不能浑水摸鱼了。”
“殿下可有与陛下讨论过此事？”李铁突然问道。
安弘察被问得一愣：“没有。父皇只是问了大项，具体细节并未过问。”
李铁顿时放心了，他摸了摸自己宝贵的胡子：“那就这么办吧。殿下做事，陛下肯定是留了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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