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侯有些迫不及待：“臣回去左右思索了好久，殿下这火药既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是不是可以参考投石车，把石头换成火药？这样比起人手投掷效果更好、威力也更大。比起事先预埋，也更为简便快捷些。”
好家伙。安弘察刚要拿起杯子的手一顿。你这浓眉大眼的淮南侯，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造火炮了。
“这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安弘察否决了他的提议。“投石车威力不小，靠的是石块伤人的重量，可这火药，靠的是炸裂。既然是炸裂，那必有触发点，不然火药存在库房里，岂不是会自炸？”
“侯爷若是想要将火药投掷出去，这触发点的选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提现在铸铁工艺还没有升级到足以支撑炮膛的地步，强行造出火炮，哑火都是好事，炸膛可就得不偿失。毕竟火炮的制造成本，八百个投石车也压不住。
这种军事武器的制备和研发，还是得形成体系化的升级改造来得更稳妥些，这也是为什么安弘察想着要在大学里开设军事学院。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侯爷可有相识的我朝将领？有领兵实战的经验、但官职也不必太大，有伤病已经致仕的？”
淮南侯在仔仔细细的听着安弘察分析其中不妥当之处，听到他忽然发问，顿时愣了一下：“领过兵、打过仗、已致仕的？”
“正是。”安弘察想了想，“武将致仕的应当比文臣早些吧，毕竟连连征战沙场，伤病难捱。”
“是要早一些。”淮南侯盘算了一下，\"人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殿下要何用？”
毕竟是跟着自己风里雨里戎马一生的人，淮南侯还是得替他们考虑一番。
这倒是没什么隐瞒的，毕竟淮南侯也是父皇的亲信。“本宫想开设学校，需要有军事方面的人才给学子授课？”
“武将给学子授课？”这还真是闻所未闻，“这......科举也不考虑此项，殿下为何想到增设这一课程？难不成是以后的科举要加试一课？”
淮南侯越想越离谱，安弘察连忙把他的脑回路往回拉一拉：“不是，不是。”
他急忙摆手示意：“是要单开一个学院，一方面教授里面的学生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另一方面便是学习军用器械的制备。不管是学生学的、还是设计研发的新器具，都是要为战场准备的，自然需要行伍出身的老师教导。”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一方面，武将们大都在外驻守，若是选了在任的老师，那授课也就无从谈起了，另一方面，授课的武将官职过高，也有拉帮结派的嫌隙。本宫思来想去，还是伤病致仕的武将们更合适些。”
还有句话安弘察没有说，正如先前讨论火药研发时提到的伤残士兵一个道理，将领们也面临相同的困境。等火药提上日程了，伤残的士兵便有了出路，可将领们又何去何从？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淮南侯毕竟官场沉浮多年，安弘察一提，他便想通了这其中意图，“若是能像科举取仕那般，年年都有人才，那真是......”
毕竟带兵打仗，考验天赋与能力的是主将。可军营里又不是只有主将一职。
武将的人才培养和断层一直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就如汉武朝，失了卫青霍去病，便再也没有连连胜仗了。这种极度依赖“天降主帅”的模式，从来都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淮南侯一赞同，安弘察立马趁热打铁，“学院尚且还在筹备当中，也不急于一时片刻。待有了章法，本宫再去禀报父皇定夺。劳侯爷替本宫留意留意即可。”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那臣就静候殿下的好消息了。”他继续说道，“那臣近些日子差人把实验场地建好，再来同殿下商榷火药的研制？”
“也好。届时也叫上父皇，一同去检验这火药的真实威力。”
从安弘察这里得了准信，淮南侯便兴高采烈地走了，安弘察留他用午膳都留不住。
“淮南侯做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的。”安弘察忍不住感慨。
“武将的性子都要直一些呢，殿下的外祖不也是一样？”麻瓜偷笑。
殿下怎么还好说淮南侯，不先看看自家人？得了外孙的信便浩浩荡荡送了一堆东西过来，还派了亲信来搭手。要论雷厉风行，恐怕淮南侯也比不上赵大将军。
“这倒是。”安弘察也想起来了，失笑，“对了。算算时间，朝中大臣们也快知晓备考技巧一书了。麻瓜，你将我前些日子写好的第二册送给卓老，带句话给他，让他再压一压声势。”
“殿下不是想要造势吗？又为何让卓总管压？”一手抬，一手压，麻瓜有些难以理解，他简单的脑壳子还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这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安弘察淡淡的说道。
备考技巧到如今才第二册，也没能有“立威之战”，学子们纵使是买了书，也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如果在这初出茅庐之际，就遭到朝廷围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些学子也不会有半分的留恋。
可安弘察要的也不是他们的似是而非，他要的是学子们的心悦诚服。声势浩大得不了学子们的死心塌地，只是搭了个虚浮的大场面罢了。
是以他计划暂且压一压声势，积蓄力量。待到众心汇聚之时，恐怕就不是朝中哪一派系便能定下此书生死的了。如此，便能以此书为绳，将书生们皆串联起来了。
毕竟这朝政，也没到只手遮天，置民愤于不顾的程度。
安弘察想了很多，也考虑了许久，可事照样还是得一点点做，困难一点点磨。他晃了晃茶盏，看着茶叶上下纷飞漂浮，像极了这浮萍般的局面。
他不禁叹了口气：“再等一等，等一等。”
等小树长大，等风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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