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有底气？”皇帝可不上钩，“你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朕才不与你赌。”
大意了，没能哄自家皇帝老爹上钩，安弘察有些遗憾。
皇帝翻了翻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得记载了这些日子来订购琉璃砖的人家，还写明了订购的数量以及收货的人，里面果然有很多朝中重臣。皇帝看见居然连李铁都订了几块。
“你这倒是不太像账本。”皇帝话中有话。
安弘察立马心领神会：“不是账本，那是生死簿？”
皇帝一副似笑非笑的：“那你说，这上了簿子的，是生还是死？”
“当然是生喽。”安弘察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顶多就是出的血有亿点点多，可是他们收获了珍贵的琉璃砖，和万众瞩目的赞叹啊！”
“一点点血？我看你这样，可没见有半分克制的意思。”父子俩都太过于熟悉彼此的歪歪道道，自家崽子早就放话要“劫富济贫”，大好机会，他能忍得住？
安弘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抬手在桌子上写下了个大大的“亿”字，“父皇——是这个亿——点——点。”
看把你机灵得样！
皇帝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崽子嘚瑟的样子，眼睛发光的看着他，一脸求夸奖求赞的表情。
他没忍住捏了捏小崽子的脸。好久没捏了，很是怀念。
安弘察一懵，瞪圆了眼睛。怎么回事！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上手捏脸！
他连忙推开皇帝的手：“不能再捏了！有损我成熟稳重的形象！”
“就你？”皇帝嗤笑一声，他指着安弘察问曹武德，“他说他成熟稳重，你看出来了吗？”
“住手！”安弘察恼羞成怒，一把攀到亲爹身上，试图压住他抬起的手。
“刚刚才说的自己成熟稳重，就是这么成熟稳重的不成？”皇帝半边身子被他压着，又怕摔着他不敢反抗，反而抬起胳膊虚虚笼着，嘴上却片刻也饶不得，“泼猴上树了，泼猴上树了。”
这俩人可真是一对活宝。曹武德侯在一旁，一点也没有解围的意思，笑眯眯得看着热闹。
安弘察气急了：“我是泼猴，你岂不是老妖怪。”
“噗嗤——”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终于是憋不住了，就连曹武德都边笑边擦起了眼泪。
“也挺好，老妖怪带小妖怪。”皇帝存心要逗崽子，自然是一逗一个准。
父子两又是打打闹闹了一阵，方才安稳下来再谈正事。
安弘察也渴了，他给老父亲倒了杯茶水，也给自己倒了杯，咕嘟咕嘟得喝完，才继续说话：“儿臣前些日子遇到个书生，科举未中，聊了几句。发现他别的本事倒也平常，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一绝，儿臣打算把他送到边塞去画舆图，父皇觉得怎么样？”
“过目不忘？”皇帝好奇，“怎么个过目不忘的法子。”
“儿臣让他做了幅地图，他绘了出来。”陈勉之走后，安弘察也看了他画的图，说句实话，在这种写意派的社会大风气下，能原模原样画出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那确实很适合去绘制舆图。这人品行如何？”皇帝还是有些担心安弘察会识人不清，上当受骗，因此多操心问了几句。
“应当还行？接触不多，看不出来什么大问题。不过父皇也不用担心。”安弘察大手一挥，“儿臣已经与他明说了，要他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京城来。他若是敢有二心，那就让他没有第二条路！”
居然也会如此杀伐果断，皇帝有些惊讶。“弘察是怎么想起来要扣下他亲属的？”
“他要绘制舆图哎！这种国家机密，肯定要抓点倚仗才安心的。不然指望这帮读书人靠良心办事吗？”安弘察吐槽，“良心值几个钱？父皇要是想要，我卖你几斤吧。与其指望他们自我觉醒，还不如拿规矩说话，照章办事。”这叫丑话说在前头。
别的不说，就是读书人的头头，衍圣公家，又干出过什么体面事？
听到安弘察这番言论，皇帝却是拧起了眉头。他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没有摸清楚，今天倒是终于搞清楚了。
他怎么觉得安弘察对儒家有些莫名其妙的抵触？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为君者，要做到不偏不倚，先入为主带着情绪，自然用不好人。
他难得非常严肃地教导安弘察：“这话说的不对。读书人又如何？顾勉不是读书人？李铁不是读书人？弘察也很不喜欢这两人吗？”
“制衡也好、调停也罢，都是治理朝政、用人选材的手段。只要是能达成目的，别说是把他亲友扣在京城，就是都赐死，那又如何？”
“弘察不喜欢儒家经典，这无妨。但弘察不能因儒家经典就先入为主，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皇帝如此郑重得与安弘察说话，安弘察自然是听了进去。他也意识到自己近来的情绪有些不对：“好吧。儿臣的确不喜欢儒家派系，但是针对他们也是儿臣的不对。”
他承认错误承认的相当爽快，快到皇帝本想再啰嗦几句，也不好再讲了。
刚刚还杀伐果断呢，如今就半点脾气也没有了，这性子，到底是像了谁？皇帝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还是于心不忍，怕方才话说得重了，宽慰道：“嗯，以后注意就行，也不是什么大事。”
“儿臣也没有很针对他们。”安弘察觉得有些委屈，“确实是有一点针对。那是因为他们对大安的教育体系垄断得太厉害了。儿臣想动手改制，那必然会侵犯到他们的利益，和他们发生冲突。即便今日儿臣答应了父皇，届时也还是会有矛盾的。”
毕竟谁会愿意吐出自己已经吞下去的利益呢?盘子就这么大，想要给其他人分点，那势必要重新划分原有的利益群体？
“嗯？”教育体系？这倒是个新奇的词，以前还没听说，“弘察是想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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