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勉之顿时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解释着：“公子年纪实在是小了些......去塞外倒不是问题，可草民从未绘制过舆图，怕是会误了事。”
安弘察早就有了打算。他计划把陈勉之送去边塞绘制舆图，等他干几年熟练了，就选个徒弟给他带带。届时正好能赶上大学开设军事学院，把他拽回来给学子们上课。
若是本事不错，当个院长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也算是应了今日自己的承诺了。
这些都是后话，大学都还是没影的事，军事学院自然更是连纸面工程都算不上。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学习绘制舆图倒是不难，届时我会安排专门的人教授于你。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确定去？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
陈勉之顿时心跳加速。他几乎是咬着牙应了：“草民愿意！”
“好！”安弘察忍不住为他鼓掌，他从麻瓜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推给了陈勉之：“这盒子里是三百两白银。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将你父母兄弟都接到长安来。一个月后，带着我的手信去塞北。任免的文书届时也一同给你。”
他郑重其事的看着陈勉之的眼睛：“以后该称陈夫子为‘陈大人’了。陈大人，本宫只有两个要求。”
本宫？这？？陈勉之今日着实是受了不少惊吓，现在都有些麻木了。这年头能自称“本宫”的有几个？也没听皇帝陛下有多少儿子！
一想到是未来储君与自己称兄道弟，陈勉之心脏病都要犯了。更别提大皇子殿下如此体贴臣下，又是给自己回家探亲，又是这么多的钱财，只要能完成好殿下的安排，以后更是指日可待。
陈勉之感动得都快哭了出来，哭大皇子殿下的关心民瘼，也哭自己的时来运转。老天爷待自己不薄，终究是熬出了头。
他努力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殿下请讲，草民必当结草衔环。”
安弘察完全可以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从一个乡野间教书的夫子，到或许可以一步登天的未来天子亲信。这种巨大的身份翻转，无疑可以让这场政治大戏里的所有人为之深深沉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分明是权利的作祟。让陈勉之感到恐惧的是权利，让他痛哭的也是权利。
安弘察觉得自己一瞬间像是成了一个导演，唱歌的、演戏的、看戏的，都成了自己的掌中之物。他终于知道到为什么会有“视人命如草芥”这句话了，形容的太过于精准。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陈勉之已经平复了情绪，方才回过神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其一，便是忠君爱国。记住，是忠—君—爱—国。”安弘察几乎是一字一顿强调着。
“其二，便是写书。你去塞北必然不是一天两天，起码也得三五年。我要你这三五年间，每到一处、每遇一事就写下来。编撰成册，寄回京城。”
陈勉之听懂了第二个要求，却不知安弘察为何要强调第一条。忠君爱国，这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他连忙应下来，见安弘察没有再要嘱咐的，便起身告辞走了。
只留安弘察在雅座里喝茶。
不一会儿，祝东就在敲门。
他拿了账本进来，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还是殿下的主意好，达官贵族们都想着也学着建琉璃墙呢，这用量可不就上去了。”
“等着吧。”安弘察开着玩笑，“说不定还有人盖琉璃屋呢。等冬季天寒地冻的时候，盖个琉璃屋养养花草，岂不是美哉？”
祝东一想象那画面，顿时觉得精妙。“可要是没人想到怎么办？”
“这简单。”他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那就在琉璃铺子里建个小的。”上行下效么。
别的不说，大皇子殿下挣钱的点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足。就说着琉璃铺，用“日进斗金”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祝东将账本递给安弘察：“这是这一旬的账本。”
安弘察放下茶盏，拿起账本翻开。嚯，这么多钱，他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祝东却不知该不该说实话，有些踌躇。
安弘察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奇怪：“直说就是。难不成你密谋造反，这是有人与你的投诚定金？”
什么投诚定金。祝东哭笑不得：“倒也没有如此夸张。”
“不是密谋造反那就不是大事。说呗。”
“这里头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朝中重臣们下的单。近几日也不断有人打听着铺子的背景。”
“这不是正常的很。”安弘察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局面，“祝掌柜，你想想。如果你是朝中大臣，有一日你上朝看见皇帝把主殿的玻璃全都换成琉璃，过了几天京城又开了家售卖同款琉璃的铺子，你会猜不到这铺子的背景？”
一点也不稀奇好吧。而且就算是达官贵族们抢购又如何？不管他们是投其所好，还是真心喜爱，反正这琉璃本就是要拿来挣他们钱的。
“这就是天上掉馅饼，不挣白不挣！”安弘察总结道。
“那——给陛下用的是品质更胜一筹、没有气泡混色的琉璃砖，可他们买到的是略逊一筹的琉璃砖，不会因此生出间隙吗？”
“嘿！”安弘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敢跟皇帝用一样的，谁活得不耐烦了？”谁闲的没事敢和皇帝攀比啊，进贡给皇帝的都是贡品，三六九等分割的明确的很。
也是这个理，大皇子殿下思虑得周全，祝东也就放心了。
安弘察说道：“这账本你可有副本？”祝东点了点头。
他便继续说道：“那我就带走了，日后每月送一次账本。今日来的那人叫陈勉之，约莫下旬会再来，皆时你带他去找卓老。”
“对了，再去钱庄取一筐钱出来，我要带回宫。”
“一筐？”这个用词好生奇怪。在反复与安弘察确认无误后，祝东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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