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在郭锦门前,稳了稳心神,趴在门上倾耳听了一会儿,确认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他这才轻轻的推开了门。轻车熟路的摸到火折子,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亮,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什么变化,走到床前,挑起围帐,郭锦正打着细密的呼噜声。大锤子的眼睛一阵酸涩,他五岁时,就在这院中侍候了,到了八九岁时,做了贴身的随从,替床上的人背过黑锅,挨过打,还…可如今,他们主仆之间,却再也回不去了。
大锤子用袖子狠狠的擦去,不知何时滚落的泪珠,将柴刀在郭锦脸上拍了拍。郭锦迷糊的睁开眼睛,并没有认出眼前布缕褴褛的人,就是自己还会时常掂念的大锤子,“啊!你是谁?来人啦!”大锤子没想到他合失声叫出来,情急之下,就挥起柴刀砍去,郭锦身体一滚动,躲了过去。大锤子的另一只手揪过被子,跟着捂了过去,随即整个人也骑压了上去,郭锦觉得自己快死了,门外的人冲了进来。大锤子只得放开郭锦,挥着柴刀想逼退众人,前面的几个仆从都被砍伤了,趁着大家惧怕避让,大锤子冲到了院子里,可府中的护卫们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大锤子看到门口乌鸦鸦的人,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他一把扯掉身上背着的包袱,嘶吼着狠命的挥舞着柴刀,就算是死,他也要拼到底。
屋内缓过来的郭锦,听到嘶吼声,他觉得很熟悉,不顾仆从的劝阻,走房间门口,不确定的唤着:“大锤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大锤子更是绝望的吼着,郭锦忙呵斥护卫们退下,“大锤子,你也快停下来,有爷我在,没人再敢欺你了。”大锤子刚刚只是凭着一股拼死的劲儿,这会儿心神一散便脱力了,被护卫们夺走柴刀,摁倒在地上。郭锦走到他面前,拔开他散落的头发,惊喜的叫出声:“大锤子,真的是你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娘会卖了你,想找你,却不晓得那些人,将你带去了何去。你放心,我不再让娘卖你了,看你的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我给你多发一年的月钱,让厨房给你炖大肘子,好不好?”大锤子大声的嚎哭起来,誓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哭掉。
郭锦拍开护卫们的手,想要将大锤子扶起来,却没拽动,等大锤子收了哭声,他对郭锦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爷,大锤子还能活着见着您,真是太好了。您可别再整天的躲在屋里头,不敢见人,那些都过去了,咱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不堪算什么呢。”郭锦点头称是,“我不难过了,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正好你也回来了,过段时间,咱们就都搬到丁字胡同去,你爷我也不打算混日子了。”大锤子笑着又哭了,“爷,对不起啊,大锤子不能再侍候你了。刚刚,我把你娘给杀了,我,我就是恨极了,这才…,对不起了!”他侧身一滚,一把抓过不远处的柴刀,抹了自己的脖子,瞬间血便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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