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嬷嬷让小安子偷偷的给正在宫中当值的顾云报了信,心里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的他,下值后,谢绝了同僚的相邀,急步回到家中,直奔父亲的书房。
见此情形的管家顾铁柱,借口调开书房周围的仆从,自己亲自守在了书房前。顾章听了自家老二的话,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些年来,老两口既盼望女儿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好歹有个依靠,又不希望丫头怀孕生子,因为在那个金壁辉煌的皇宫里,后妃有了身孕就会成为别人的耙子,他们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活着。可现在,那是不争也得争了,峥儿嵘儿屿儿三兄弟平时的课业得加重了,忙又给在北疆边城驻守的大儿子大儿媳去了一封信,并吩咐家中诸人,生活一切如常。
顾萱住的昭仁宫里,舒嬷嬷将所有人都叫到了侧殿内,言明从即日起,昭仁宫严禁私自出入,违者严惩不怠。居住在偏殿的齐美人美目流转,而梁嫔却面色沉静,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更鼓敲了三声后,白日的喧嚣渐渐隐退到夜的浓墨中。贴身侍候主子的宫婢们,也在主子的榻旁合衣歇下了,顾萱自从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便惶恐茫然的日夜不安。这时偏殿方向,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昏暗不明的烛火中灵巧的穿行,在宫墙的西北角停了下来,接着甩出绳爪,借力一跃而上,便消失在了夹道上。冷翠轩的掌事姑姑急步走到自家主子的寝帐前细语了几声,几息后,帐中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将消息传给父亲。”
阮妃刚躺下,宫人便来报,说秦叶二妃来访,已有睡意的阮妃极不情愿的爬了起来,披上厚实的外袍,半晌才道:“这两个,这大半夜的,想干嘛呀?把人领到暖阁去吧。”
“两位姐姐,这个时辰,怎么来了?我这衣冠不整的,你们可不要见怪啊,小冬,快上些热茶来。”
艳装美人忙道:“扰阮妹妹休息了,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素衣美人拿帕子掩了面:“我可是被叶姐姐拉来的。”
阮玉侧过身,对她说道:“咦,我观秦姐姐的气色,倒是比前些时日好了不少。”
秦妃回道:“喝了那么多的药,我现在嘴里只剩苦味了,要是再不好些,我不得哭死。”
叶妃抿了一口茶:“我也是见她好些了,这才拉她出来走走。”
呵,所以大半夜的到我这儿来。如此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叶妃突然面色暗然,叹了口气说道:“现如今,咱们这些姐妹在这宫中,还有什么指望。就连娘家人也跟着受罪,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哟?”阮玉拿着盅盖撇着浮沫,却未接过话头,叶妃看了秦妃一眼,秦妃用手帕拭了一下嘴角:“唉,说来,也是我那不成气的兄弟,不过是个烟尘女子,哪里就值当去得罪安兴侯府的家仆,只是那人下手也太狠了点,折了一条腿不说,额头也豁了个大口子,虽说男子破相了也不打紧,可我兄弟正在议亲呢,我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说完,红了眼眶,含泪欲洒的,好一个我见忧怜的美人啊。
叶妃起身走到秦妃身后,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到:“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了,以后只要有那姓柳的在,像这种事儿,多着呢。何况姓柳的肚子里,要是个带把的,这天下都指不定了。”阮玉了然地一笑,对二人说道:“两位姐姐,咱们都是陛下登基之初的老人了,时光荏苒,容颜也渐渐老去,可多年无所出,这便是咱们的硬伤。陛下独宠柳氏,咱们姐妹确实差不多快成挂在墙上的画了,可连皇后也被质难禁了足,我这个不讨我爹昀伯侯欢心的,又能奈何?”
屋外,四更鼓敲响,秦妃讪讪说道:“唉,都是我不好,惹阮妹妹不快了,叶姐姐,咱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妹妹招待不周,改日妹妹再下帖请姐姐们。”看着秦叶二人走远,阮玉拉紧身上的袍子,看着廓外漆黑的天空,今夜将多少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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