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七月,秦桦决定回秦家沟一趟。她在河北上学的弟弟秦宝和二姐秦琳回来了。几年没见,这两个人长什么样子都忘了。秦琳在贵州读中专,学得是服装剪裁。因为路途遥远,来回一趟车票钱都要几百块,秦家付不起,就不让女儿回来。寒暑假在当地打工挣钱交学费。秦宝属于超生的黑孩子,户口一直在姑姑家,上学也在当地。秦桦的记忆里,秦宝始终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还有秦疙瘩看儿子那得意的笑容。他们两人回来了,秦家人一定聚一聚。
秦桦当宾馆的党委书记几个月了,日子过得很洒脱。她在宾馆就是女皇,一人说了算。作为总经理的朱巧英,经过上次的对决,自己完败,差点赔进去老本。现在她很明智,不和秦桦斗法,一切围绕秦桦转,这个也是张丙教给她的处世方法。“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张丙说。
秦桦说了算还有一个原因,宾馆的职工佩服她挣钱有道。她离职那段时间,明星班的学员走完了,宾馆又恢复清静。这种情静对寺庙是好事儿,对宾馆就是灾难。秦桦回来了,明星班的学员也回来了,宾馆的绩效也上来了。朱巧英猛拍秦桦的马屁,下面的经理也会讨秦桦的欢心。秦桦格局很大,不计前嫌,把李素梅提成副总,把小丽提成了前台经理。化敌为友,把对手变成自己人,心胸很重要。
从宾馆回家,必须经过县城。近两年县城变化很大,平房拆迁盖成楼房,泥巴石子路变成柏油马路。秦桦每次来县城,都要感受一下县城的变化带来的愉悦,梦想着今后在这里安家后的规划。
她想起两年前自己和张四狗来县城,那个时候真是柴火妞。衣袋里装了十几块钱,就敢到县城买衣服吃饭,这不是心甘情愿上当受骗。想到这里,她决定去民为街拐角那里,看看那个一嘴蚂蚱牙,土得掉渣的卖衣服陕西女人还在不在。秦桦想起自己挑选的那件红色褂子,至今还喜欢。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自己挑选的衣服,就像男人挑选老婆一样,有很深的处女情结。那个时候买不起,今天她衣兜里有钱了,一定买回来。
到了民为路,秦桦远远看到那个衣服档口还在。只不过原来的不锈钢做的衣服架前面,多了四五个铁架子。售卖的衣服也多了起来,足有三四百件,后面还有一堆堆垃圾袋子装的衣服。“看来这老板的生意不错。”
秦桦把自己的宝马车停在较远的地方,她知道这些生意人很精明,看到你开奥迪车,一百块钱的衣服她敢和你要一千块钱。
秦桦看那陕西女人发福了,身体胖了一圈。她衣着打扮也变了,没有了先前的泥土味道,成了一个像县城的中年女人。如果不开口说话,八成的人都会把她当做门儿沟的普通居民。她看到秦桦来了,主动迎上来,微微一笑,秦桦就感觉到味道不对,不像以前那个人了。后来她琢磨一下才明白原因,那个女人一嘴黑牙烂牙没有了,一嘴洁白整齐的小碎牙,非常漂亮。不过,牙齿的白不是自然的,而是人工的,因为它的白让人有些腻。
“美女,欢迎光临。我们这里都是今年最流行的韩版衣服,绝对正宗。”女人的普通话还算可以,只有个别字眼还带有家乡味道。
亲爱微笑一下,没有搭话,而是在档口来回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那件红色的褂子。秦桦问:“这件衣服多少钱?”
女人急忙过来,笑道:“原价一百五,现在批发价给你,五十八块。”
秦桦想起来当时她要一百五,没想到现在原价才一百五。秦桦当时衣兜里只有十几块钱,就是要现在的价格也买不起。现在她衣兜里的钱买十件也是问题,银行卡可以把她所有的衣服买走。不过,看人家一个妇道人家,几千里地跑到天都摆地摊,没必要太苛刻。秦桦没有还价,就把衣服买了。女人很高兴,这件衣服几年了,挂在这里就是没有人问,今天人家没有还价就买走了,也是缘分到了,她后悔少要了。
“美女,我这里都是今年世界最流行的衣服,好多明星都来这里挑衣服。”她拿起一件粉红色连衣裙,对秦桦说:“这件衣服就是刘亦菲款,她身上穿的那件就是在我这里买的。”
秦桦只是笑。她知道这些人满嘴跑火车,如果她这里有几件阿玛尼,哪怕是山寨货,她也会说英国戴安娜王妃也从这里买。
“我说大姐,两年了,你这个人哪里都改好了,就是撒谎的毛病没有改。”秦桦调侃道。
那女人一愣神,马上就说:“我说看你面熟,你以前来过这里。对了,就是你男朋友骂我长了一嘴蚂蚱牙。”
秦桦道:“首先,我说明那不是我的男朋友,那是个坏蛋,已经被抓起来了。我想问你,是不是那个人骂了你,你生气了,发狠了,才把牙给修补了?”
女人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你那男朋友说话真损,净往女人的心窝处戳。我后来挣钱了,啥事儿没办,先到广州花大价钱修补牙齿。”
秦桦道:“很漂亮,这钱花得值。”
秦桦拿着自己手上的那件红色褂子,问:“是不是几年都没有人买,只给我留着。”
那女人点点头:“这事儿也怪了。其他衣服你不买他买,不会超过一个月,都能卖出去。只有这件衣服,在这里挂了两年,愣是没有人问。妹子,它跟你有缘分,好好珍惜她吧。”
女人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白纸黑字。上面写着:潮人女装有限公司董事长 丁晴芸。后面是地址和电话,还有呼机号码。秦桦很惊讶,想不到一个摆地摊的女人,也这么有生意头脑,以后有平台和机会,肯定青云直上发大财。
秦桦也掏出自己的名片给了清芸。“哎呦我的天哪,你是传媒苑宾馆的党委书记了。前几天我老家来人,还跑到哪里住了一晚上,要是知道你在,找你去怎么也给打个折吧。”
秦桦道:“以后来了客人,带到我们宾馆,我给你打对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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