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你说呢?”火火要韩傻儿亲口承认,才过瘾。
韩傻儿说:“你俩长发飘飘,头发都蛮长滴,长发好看。”
火火说:“长发有啥子稀罕?尼姑才光头——不好意思承认拉倒,不就弓箭射得准嘛。”
郝宝宝一口饭忙咽下去:“打住!好你个猴崽子!会拐着弯儿编排人啦!嘴巴比苟不理还损!”
火火迟疑着问:“夸你长发美女呢,咋编排啦?”
郝宝宝一撇嘴:“瓜妹滴,他说咱们女侠见识短……”
韩傻儿抬腿走开了:“你俩嘚瑟吧,吃饭去喽!”
“你站住!”火火追了上来。
韩傻儿到苟史运那儿,吃吃傻笑。
“火火又欺负人啦?不是让你俩好好玩儿吗?”苟史运笑呵呵,一手拉住一个,让人去厨房盛热饭热菜。
“他欺负我!”火火气呼呼地,“说我和郝宝宝,头发长见识短。”
苟不教说:“就爱告状!”
苟史运好笑,哄道:“咱幺女子才不呢,头发也长,见识也长,比男娃子聪明伶俐多啦!”
“听见没?爹爹说的!”火火得意了。
“我说长发飘飘好看,你听她郝宝宝挑拨离间呢!”韩傻儿一副无辜状。
“还有一句,头发都蛮长滴!”火火戳穿韩傻儿的西洋镜。
噗!一名镖师没忍住,一口汤喷了出来,苟史运呵呵而笑,一群大老爷们都笑了。
火火跺脚:“你们笑啥子?”
苟史运说:“笑傻儿呢,敢和郝姑娘斗嘴,鲁班门前抡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火火不吭气了。
这当儿,夫人亲自端来了两碗白米饭,满满盖着菜。
韩傻儿早瞧见了童仁堂,反感他狠辣,就没打招呼,刚才火火说他弓箭射得准,想起教箭的镖师来,便问道:“总镖头,我那弓箭师父没来啊?他还好吧?”
夫人用筷子捯起一大块肉,塞进韩傻儿嘴里:“乖娃儿,好好吃饭噻,吃完再说。”
童仁堂满腹狐疑:“什么弓箭师父?”
苟史运遮掩道:“他学了几天弓箭,以为练武功的,都跟四通镖局沾边儿。”边用眼神暗示童仁堂。
童仁堂何等机敏,接茬讲起弓箭来,讲起弓箭在战斗中的威力来,讲起战争中弓箭手、盾牌手、长枪手来……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移了。
韩傻儿见夫人堵嘴,苟史运避实就虚,童仁堂王顾左右而言他,情知事有蹊跷,要堵塞众人耳目,遂缄口吃饭,只与火火斗表情。
郝宝宝来辞行:“苟伯伯,你家的饭挺好吃滴!我走啦——找着苟不理,我先打个屁股桃花开,嘻嘻,您可不能护短啊!”
苟史运端坐不动:“姑娘好走!你最好把他腿敲断,看他还乱跑不!”指派苟不教、火火、韩傻儿相送。
“好滴!全听伯伯的——用狗链子把他腿拴住。”郝宝宝心里一暖,连姓也不带了。
出门上马,郝宝宝踏上了寻找苟不理的漫漫征程……
用餐结束,众人喝茶。苟史运借口商量苟不教的婚事,将童仁堂单独引到客房,坐定后,从发现那名镖师还剩一口气开始,将韩春旺救治、韩傻儿学箭、镖师再次死亡等,有选择有变通地讲了,中间隐去夫人红杏出墙,将山道拐角恶战放在前面,怀疑镖师与来人有勾结,镖师辩解不清,急怒下自刎明志——
童仁堂听得心惊肉跳,心咚咚地,几次提到嗓子眼上,最后才长出一口气。后怕、庆幸、懊悔,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果那名镖师活着走了出去,他袭杀部下的恶名必然昭彰天下,四通镖局顷刻间就会一哄而散,镖师的父子兄弟、师门至交,准会寻仇报复——他除得干干净净,也是彻底封口——当时只想着兰陵萧氏与家族大业,脑子走窄了。还好,那名镖师最终没能走出剑南门,这桩公案,永远沉于地下了,关键时刻,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侄子,把屁股擦干净了。唉!口也没封住,兰陵萧氏还是得到了消息,还是解除了婚约,弄成了糟糕透顶的局面,六名镖师也白白地死了,得不偿失啊!什么得不偿失?得到什么了?全是损失!即便六名镖师,也是镖局的财富......若知今日,何必当初?童仁堂肠子都悔青了!路走错了,可以折回来重走,人杀了,却不能复生!唯有多照顾一下孤儿寡母,尽量赎回些罪业吧。
萧萧寒风中,童仁堂走了,他的身影,没了凌霸之气,似乎有些佝偻,即便山羊胡子,也是耷拉的。
韩傻儿没有相送,拖带着火火也没有相送,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射箭师父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发了一会儿呆,捶了几十拳沙袋,才去学堂。
夫人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童仁堂的到来,再次勾起她的愧疚。前一段,韩傻儿交给她玉坠,她一眼便认出系镖师之物,锁进旧衣服的底层,再不翻动,但那些念头,总挥之不去,是她害了镖师,镖师因她丧命的,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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